她身上依舊穿著初入長公主府時的那身湘黃色華貴衣裙,就連高高挽起的靈蛇髻都並未散開,即便是昏迷躺著,身上的發飾也並未取下。
這樣應當睡得不舒服,但在旁人府上,衣冠完好是好事。
沈朝謹雖然鮮少了解後宅陰私之事,卻也聽說了,早春之時,長平伯府壽宴上,魏家庶女與人私通被賓客撞破之事。
聽聞當時那庶女大喊冤枉,說並未失身,卻隻因她衣冠淩亂,經人口口相傳,便成了她的赤色鴛鴦肚兜掛在小廝腰間,名節儘毀,也好在太後此前推恩連寡婦尚不必守節可改嫁,那庶女才僥幸保住性命,但卻也隻能絞了頭發做姑子,常伴青燈古佛。
若是換在從前,都是要被浸豬籠或是一根白綾自行了斷的。
自家府上尚且如此,何況是旁人府上。
沈朝謹麵色清寒,想著,沈綰梨既能張弓拉箭射落長空之中的四隻大雁,可見不是那種風吹日曬就倒的嬌小姐,那便是有人蓄意害她。
也好在是長公主府的侍女及時發現,若旁人發現獨自暈倒的沈綰梨……
他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麼事。
沈朝謹看了眼床榻上的沈綰梨,覺得讓她在這睡著,即便有長公主府的侍女和醫女照看,他也不放心,“她何時能醒?”
醫女想起太子殿下的吩咐,麵不改色:“一炷香。”
沈朝謹本想著,若是太久,他乾脆把姑姑她們叫來,讓她們帶沈綰梨回府算了。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那他便姑且在這等等吧。
等沈綰梨醒來,他定要好好訓斥她一番,即便長公主格外喜愛她,她也不能在旁人府中不帶丫鬟到處亂跑。
沈朝謹麵色清寒地在屏風外的桌椅邊坐下,長公主府的侍女為他上了茶水和糕點,與花宴上的茶點是一樣的樣式,但他也絲毫未動。
……
晴空如鑒,牡丹映日嬌豔明媚,連帶著碩葉細枝皆熠熠生輝,玉笑珠香。
蜿蜒清淺的溪流宛若玉帶纏繞在湘妃竹林間,貴族男女和書院學子坐在水邊,飲酒消暑,品茶賞花,吟詩作對。
沈念嬌剛被師煥雲請來,就有一個身穿淺紫色齊腰襦裙的少女跑上前,挽過她:“念嬌,你可來了。這種場合沒你這位名滿燕京的才女怎麼行?”
這位是工部侍郎府中的嫡長女馮尋雁,和她一樣喜歡以詩會友,時常參與燕京城中各種宴會雅集,但詩才卻遠在她之下,平日裡她總喜歡纏著她學詩,隻是資質到底愚鈍了些,連平仄都壓不好。
但沈念嬌也樂意與她交好。
畢竟,紅花還需綠葉襯。
馮尋雁容色才情皆在她之下,為人又大大咧咧沒個溫婉才女的模樣,雖與那些個文人才子混得更開,時常能一起拚酒,但卻也顯得不如她端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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