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了所有,朱厚熜麵色很是難堪,國丈、國舅雖不是朝廷正職,但也屬於外戚,竟發生了這樣的醜事。
簡直是奇恥大辱!
高拱止住了嘴,沒敢問聖上如此處置林家父子,胡宗憲、李春芳更是站在原地,眼觀鼻鼻觀心,沉心靜氣。
這樣的國丈,如果授予爵位,還是高等的侯爵,彆說難以令天下人服眾,就連聖上的威名也會為之受損。
君臣默然良久,朱厚熜隻能食了言,說道:“授侯之事,是朕冒失了。”
這話,內閣卻不敢接,高拱躬身行禮道:“皇後娘娘有功於朝,誕下小公主,自當有賞賜。”
委婉的提醒。
屬於皇後娘娘的功勞,賞賜就給予皇後娘娘,給予小公主都行,即便賞賜略微出格,內閣也不會有疑問,彆和林家父子扯上關係就行。
君臣默契,朱厚熜再次點點頭,道:“朕老來得女,為人父母者,心思多係於子女身上,你們都是當朝大學士,學識淵博,為朕之女想個合適的封號。”
公主封號,多是在公主成年時才會授予,幼年時授予也有,但自打出生之日便授予的,就很少了。
畢竟,封號不是白授的,一個封號,就代表國庫一年要多支出三萬兩雪花紋銀,縱觀大明朝二百年,國庫空虛是常態,曆代先皇自是能免則免。
但今朝就沒問題,一年區區三萬兩紋銀,就算公主能長命百歲,也才三百萬兩紋銀,國庫出的起。
高拱、胡宗憲、李春芳欣然領命,齊聲道:“臣領旨。”
不授國丈爵位,改授封號公主,但國丈、國舅的事,依舊避不過去,朱厚熜問道:“清風樓之事,多少人知曉?”
“回聖上,滿城風雨。”高拱答道。
給國丈、國舅燒熱炕的人那麼多,這事根本就藏不住,更彆說父子倆打架,惹得都察院左都禦史抓人,少不了有嘴快的,坊間早就傳遍了。
朱厚熜望向旁邊垂首而立的黃錦,道:“那就朕和皇後不知道了。”
雖然黃錦在看著地麵,但聽著萬歲爺這話,頓時跪了下去。
皇家出了這麼大的醜事,錦衣衛、東廠第一時間便弄清了前因後果,但能怎麼辦呢?
內閣藏著,錦衣衛、東廠也藏著,就等著皇後娘娘分娩,倘若是個龍子,再趁著喜慶勁給萬歲爺透露一二,嫡子當前,朝中群臣或能對國丈、國舅高抬一手。
卻不成想是位龍女,萬歲爺高興是高興,可文武百官,怕是不能接受輕易饒恕林家父子。
朱厚熜見臣子、家奴這副模樣,也不好再說什麼,道:“罷了,怪不得你們。”
“謝聖上!”
“謝萬歲爺!”
高拱、胡宗憲、李春芳這才慢慢直起了腰,而黃錦也站了起來。
“依大明律,忤逆不孝,該當如何?”
“回聖上,大逆,依律,杖打八十!”高拱答道。
古往今來,除晉朝以外,曆朝曆代都是以“忠、孝”治國,晉雖不忠,但也“以孝治天下”。
孝道,為公認的百善之首。
反之,忤逆不孝,便成了百惡之首,這是和忤逆犯上一樣,上的公堂,當兒子的便非死即傷的罪過。
甭管父親犯了怎樣的錯誤,當兒子的動手打爹,這罪過就已經成了。
這可以說是地方官員最不想看到的罪過。
因為隻要治下出現不孝之子,整個轄區都會蒙羞,不僅如此,該地主政官員也會連降兩級。
國丈府落在大興縣,而大興縣又屬於順天府,清風樓之事,也發生在順天府,所以,在國丈、國舅被抓不久,順天府尹、大興知縣就上了乞罪疏,等候發落,也被內閣暫時按下。
“廷杖,板子裡麵的貓膩,朕就不多說了。”
大明朝曆代皇帝都喜歡打臣民板子,貓膩多少,作為皇帝的心知肚明,朱厚熜道:“林海,流徙,到酒泉充軍!”
林海,就是國舅。
大明朝建國,設十三大塞王,統轄漠南諸衛所,以山河固險。
對此太祖高皇帝頗為自詡,宣稱“我國家驅逐胡元,混一寰宇,東至遼海,西至酒泉,延袤萬裡。”
酒泉,正是大明舊長城的儘頭,到那裡充軍,且無歸期,有的是苦頭吃。
“微臣遵旨。”
“至於國丈…”
朱厚熜實在找不出合適的言語評價這位嶽丈,一應罪名也安不到國丈的頭上,隻得道:“雖不是朝廷正職,但也是皇親國戚,理應從官吏律,潔身自好,縱欲狎妓,難饒其罪,高拱,依大明律,官吏狎妓該當如何?”
“回聖上,以太祖高皇帝《大明律》和《禦製大誥》,凡大明官員,上到六部尚書,下到官府捕吏,均不可嫖宿娼妓,如果官員狎妓被抓,要處以廷杖六十的刑。”
還是廷杖。
“改流徙吧。”
朱厚熜想了想道:“流放嶺南。”
父在嶺南,子在西北,若是不能得赦,此生恐不複再見,此罰,說重不重,輕也不輕。
“微臣遵旨!”
“而那些鑽營之人,是官吏者,罷官,是勳貴者,除爵,是富商、巨賈者,罰沒全部家產,再掉個個兒,跟著國丈、林海流徙。”
燒熱炕。
都燒塌了,該得的罪過都應得。
讓官員、勳貴、富商、巨賈去跟著國舅流放酒泉,讓官宦子弟、勳貴紈絝、富商、巨賈之子跟著國丈去嶺南,掉了個個兒,這一路上,不打起來才怪。
“微臣遵旨。”
高拱領旨,頓了頓道:“聖上,那秦淮花魁該跟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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