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燃從回憶中清醒過來時,少女早已不見蹤影。
他不禁搖頭笑了笑。
陸燃轉身離去,卻是不想,他剛剛走出小區大門,就聽到一聲呼喚:
“陸燃?”
“啊?”陸燃耳力極佳,轉身仰頭,望向九層樓。
薑如憶站在陽台窗口處,開口道:“爸爸媽媽現在就在家。”
“啊?我啊?”陸燃磕磕巴巴,顯然沒做好準備,“是不是有些倉促了?”
薑如憶看著陸燃手足無措的模樣,不由得暗暗發笑。
她沒有說話,就這麼看著他。
陸燃遲疑許久,最終一咬牙一跺腳:“行!”
倉促?
的確有點,但這個世界的運行方式就是“倉促”的。
倉促的上學、敬神、畢業工作、結婚生子。
倉促的生,倉促的死。
在邪魔亂世的大背景下,真的沒有人知道,明天的你,是否還能見到那個熟悉的人。
“等我。”陸燃高聲喊道。
他左右看了看,尋到了記憶中的水果店,快步走了過去。
幾分鐘後,陸燃手裡拎著水果,帶著兩箱牛奶,返回了小區。
薑如憶已經在樓下等他了,見他走來,不由得笑道:“你倒是有招。”
“嘿嘿~”陸燃扭頭看向身後。
霞光刀和寂夜刀交叉重疊在一起,懸浮在半空中,兩箱牛奶正是疊放在上麵的。
二人先後走進了單元樓,乘上了電梯。
“不用緊張,爸爸媽媽性格很好的。”
薑如憶輕聲說著,替陸燃摘下了帽子和口罩,一手抹去他額頭的汗水:“他們也很喜歡你。”
“那就好。”陸燃看向身側的少女,“你今天有些不一樣。”
“不一樣?”薑如憶微微挑眉。
“嗯。”陸燃點了點頭,“有些.”
“叮~”
電梯停穩,緩緩開啟,打斷了陸燃的話語。
901室的房門敞開著,門前,站著一名中年女子,大概三十七八歲的樣子。
她的眉宇和薑如憶有幾分相似,氣質很好,長發挽在腦後,臉上帶著溫柔慈愛的笑意。
“莊阿姨,打擾了。”陸燃當即開口。
陸燃知曉薑家的大概情況,薑如憶的母親名為莊靜儀,是一名法官。
初次見麵,倒是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嚴肅。
薑父名為薑政,也是一名公職人員,在鎮政府工作。
值得一提的是,夫婦倆都是普通人。
在這個世界裡,有一種現象,在某些特定的部門裡,非信徒人士占大多數。
話說回來,雨巷城遭遇了種種磨難,逃離雨巷早已是一種趨勢。
如今,依舊留在這小縣城裡生活的人,公職人員占比很多。
“你這孩子,還帶什麼東西。”莊靜儀微笑打量著陸燃,聲音很是溫柔,“快進屋。”
“誒。”陸燃快步上前,任由薑母接過手中的水果。
看著前來迎接的男子,陸燃笑著點頭:“薑叔叔好。”
“好,好。”薑政伸出了寬厚的大手,笑道,“蓬蓽生輝。”
薑父戴著眼鏡,身材高大,稍稍有些發福。
“不敢不敢。”陸燃趕忙與對方握了握手,謙虛的說著。
這一次,輪到薑如憶給陸燃拿拖鞋了。
“那邊,神龕在南陽台。”薑如憶提醒道。
陸燃心中一沉。
薑如憶敬拜的神明,是玉符!
是亡父陸行敬拜的神明,也是陸燃從小敬到大的神明。
“好。”陸燃表麵不動聲色,穿上拖鞋,向南側陽台走去。
視力極佳的他,遠遠就見到了小神龕中,佇立著一尊他無比熟悉的小神塑。
陸燃就這樣停下了腳步,心頭一陣陣情緒翻湧。
數不儘的童年回憶,不斷在腦海中浮現著。
兒時的陸燃對它萬分恭敬,日夜叩首,隨父親共同虔誠敬拜。
隨後,這尊小神塑,隨著父親的離去而被人收走,家中再無神明庇佑。
少年時的陸燃,曾是那樣渴望、想要接玉符大人回來,繼續日夜供奉,踏上父親的老路。
奈何天不遂人願。
去年的六月初一,破滅了他所有的幻想。
“陸燃?”薑如憶來到陸燃身旁,輕聲喚道。
“哦。”陸燃回過神來,歉意的笑了笑,邁步走向南陽台。
拉開玻璃門,陸燃嗅到了濃濃的香火氣息。
小香爐內,有許多燃儘的香灰。香爐旁,敬奉著幾盤水果。
皆表明了信徒的虔誠。
時隔多年,陸燃又一次站在了玉符的麵前。
香,就在旁邊。
這一次,他沒有去拿。
拜墊,就在腳下。
這一次,他沒有跪。
陸燃靜靜地看著小神龕內的神塑,許久,輕聲開口:“打擾了。”
神龕內,神塑無聲無息。
陸燃低頭笑了笑,轉身走出了陽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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