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祈安提著黑籠來到堂中,文武師傅們頓時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連忙起身相迎:“恩主(東家)。”
趙祈安一一點頭示意,算是打過了招呼。
當堂中師傅們看到東家那依舊從容不迫的臉色時,原本心頭的焦慮擔憂仿佛也都放下了一般,神態輕鬆了不少。
有些人的魅力便是如此,未必多俊美、未必多慈和,可隻要他在,便讓身邊人覺得安心。
趙祈安來在堂中,目光看向座首的鐵無痕。
鐵無痕在看到趙祈安來了之後,原本緊繃嚴肅的臉色也瞬間緩和了下來,緊蹙的眉頭漸漸舒緩開,緊跟著露出了一個苦笑。
他起身,朝趙祈安拱手拜下:“少東家。”
趙祈安問道:“昨夜我已派了聶老馳援,以聶老的腳程,半柱香的時間便能趕到。鐵師傅這是何苦?”
在場其他的師傅們聽得一頭霧水。
在旁人看來,鐵無痕突破四十年桎梏,晉級三品神通,這是天大的好事。
可趙祈安卻是知道,鐵師傅若想以八紋元胎突破,早在十年前就可以了,何必等到現在?
元胎一養,便是四十年。
四十年苦修,四十年堅守……一夜之間,儘付東流。
鐵無痕苦笑著搖頭:“夢該醒了。”
趙祈安皺眉:“何出此言?”
鐵無痕喟然歎道:“老夫起於貧困之家,十二歲方才接觸武道。世人皆說武道之路,何其難。可在老夫看來,有甚難的?一年煉骨,兩年搬血,四年融竅,五年年化煞,九年周天……三十三歲便踏入四品元胎之境!”
“老夫也曾被譽為天縱之才,也曾意氣風發、視天下英傑如無物,奔雷劍鐵無痕之名也在江湖中闖下赫赫威名。”
“老夫也想成為聶無敵、楚人王、東華劍尊那般的劍道至尊,做那天下第四劍!”
“不以九紋元胎晉級,終無望道成一品。”
“老夫也曾滿腔熱血,立誓不以九紋元胎突破,便死在四品元胎之境。”
“可這一等,便是四十年。”
“四十年啊……”
鐵無痕眼神中流露出悲哀之色。
極致九紋……
為了追求此道,他錯過了多少事,錯過了最好的年華。
這本該是自己追求的理想,究竟從何時起,這四字竟成了困住他的夢魘?
他早就知道,他的心氣早就散了,早已沒有衝擊九紋的能力了。
就算真讓他僥幸凝聚九紋元胎,以九紋元胎之身晉級神通境界……又還有多少年華讓他追求武道巔峰呢?
鐵無痕看向趙祈安,說道:“少東家,老夫知你亦在元胎之境,就請以老夫為戒,莫蹉跎了歲月。”
他淒笑一聲:“世間極致,哪是那般好求的?世上又怎有那麼多十全十美之事?”
趙祈安沉默以對。
他不知道鐵無痕的話是對是錯。
或許對於有些人來說是對的。
又或許,鐵無痕的現在,就是他趙祈安的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