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頭大馬在院中閒庭遊步般踏了幾步,邁著蹄子“踏噠”“踏噠”得踩在院中青石板上,朝著宗正寺諸官僚而去。
它近一步,宗正寺的人便一陣慌亂得往後退一步。
趙祈安單手拉住韁繩,身子隨著馬背前後擺動著,回眸瞥了眼身後帶來的隨從,目光看向站在自己對麵的未來同僚們,目露疑惑:
“諸位大人不坐高堂,來這院中,可是迎我趙祈安?”
無人應答,整個院中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回應。
宗正寺中的官員即便有人心有怒氣,可看到趙祈安身後那些一個個壯如牛犢的護衛時,硬生生把話憋進了肚子裡。
就在這時,趙祈安身後有一人走出,來在馬前。
此人身材短小,五官歪斜,一雙眼睛狹長,留著兩撇狗油胡,鬣狗般的眼神在宗正寺眾官臉上掃了一遍,臉上掛起那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拱手道:“諸位大人,莫要驚慌,此皆我家大人隨行仆從,來此是為了替我家大人給諸位運一些見麵禮的。”
他向身後揮了揮手,身後仆役快步上前,每兩人抬著一口箱子,很快便將一口口箱子擺在了宗正寺諸官麵前。
“這是我家大人投捐宗正寺的,算是一點見麵禮,不成敬意。”
苟向西說完,一腳踢翻腳邊的一口箱子。
隨著箱子傾斜,裡頭裝的東西“嘩啦啦”湧了出來,傾瀉了一地。
當宗正寺眾官員看清箱子裡倒出來的東西是什麼時,頓時瞪大了雙眼,連呼吸都停滯了。
那原本還兩股戰戰,需要人扶著的八旬老國公,此時就仿佛回光返照了一般,整個人都精神得站了起來,瞪著眼睛看著。
銀子!
白花花的銀子!
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銀子!
苟向西慢悠悠得走到其他箱子後頭,親自一個個揭開。
那一箱箱銀子,就這麼展露在眾人的麵前。
宗正寺的眾官員都看傻了眼,一個個都像是被勾了魂一樣,眼睛直不溜丟得盯著地上那一箱箱銀子,隻覺得那一抹銀白耀得人眼花繚亂。
英國公揉了揉眼睛,盯著銀子看了一會,又揉了揉眼睛,再看一會……
是真的!
這些銀子都是真的!
苟向西看著這些人不堪的模樣,麵上笑容更帶幾分譏諷。
他彎下腰,隨手抓起幾枚銀錠,慢條斯理道:“我家大人初來乍到,諸位大人或許還不知曉我家大人名諱。那今日就讓諸位大人知曉知曉……”
手上的銀錠從漸漸鬆開的手上滑落,跌在那滿地銀山上,發出悅耳好聽的聲音。
“我家大人的‘趙’,是東海趙家的‘趙’!”
他這時才抬頭看向身前眾人,微微一笑,拱手道:“諸位,現在可認得我家大人?”
一時間,宗正寺眾官員呼吸變得粗重了起來。
狂!
太狂了!
可偏偏這滿地銀山,讓這份狂妄有了底氣,“東海趙家”這四個字,更是叫人連反駁都反駁不了
這滿地銀山壓在了眾人的眼裡,壓在了眾人的心頭,壓得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非得用力呼吸才能緩解一二。
在眾人還未回過神來的時候,一道蒼老的身影突然間快步朝趙祈安走來。
“認得認得,趙寺丞之名,本公早有耳聞,真是聞名不如一見,當真俊才之資……”
英國公看向趙祈安的眼神,彆提有多火熱了。
雖然今日之前,他對這位趙寺丞了解不多,甚至因京中傳言,還對趙祈安有些誤解。
但現在看來……都是謠言!
全他娘的在放狗屁!
京中那些造成“廢駙馬”這種謠言的人統統該殺,竟是讓他這老狐狸都險些被誤導了。
在他殷切熱情的目光下,趙祈安翻身下了馬,行禮道:“國公爺。”
“喊什麼國公爺,若論輩分,你該喚我一聲‘伯祖父’才是,都是一家人。”
姬禮元渾然忘了自己之前說過了什麼,與趙祈安攀著關係。
趙祈安搖頭道:“官場之上,不好這般稱呼。”
“是,是。”
姬禮元悻悻應著,目光忍不住又落到一旁的滿地銀山上,試探著問著:“趙寺丞,這些銀子,這是……”
趙祈安一皺眉頭:“陛下讓我來宗正寺當差,難道不是因為感念皇室子弟生活困苦,讓我來改善一二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