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把東西買回來的時候，在庭院中不知站了多久。
萬千思緒在他腦海中攪在一起，把他都要逼瘋了。他很想借著給小南送東西的契機，和小南好好談一談。
可手裡還拎著給婉玉買的新鮮葡萄，沒有立場，沒有資格，沒有承諾，甚至什麼都不了……
“我當然會對你好……”
“傻丫頭，當然不會離開你，你瞎擔心什麼呢……”
“小南，你真美……”
“當然愛你……”
紫海夜裡的纏綿的記憶如潮般襲向他，他身體鬼使神差的走向小南的房門前，指節把那購物袋攥的鐵緊，另一隻手已經作勢扣上門扉。
夜是死一般的寂靜……
“啪！”
在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後，他總是終是地扶著門扉，黯然離去。
隔壁的隔壁，窗子敞開的縫隙悄然關上，綾婉玉無奈歎息一聲，將走廊的他的糾結和痛苦儘收眼底。
林奕將購物袋交給門口執勤的特工後，便拎著那一袋葡萄敲響了婉玉的房門。
“回來了？”綾婉玉這次倒是沒有刁難什麼，直接就開了門，望著像丟了魂一般的他。她不生氣，主要還是林奕並沒有瞞著她偷偷去找葉小姐，算是通過了她的考驗之一……
“嗯……”林奕扯出一絲僵硬的笑容，扶她坐下後小聲道，“你休息一會，我去給你洗好……”
綾婉玉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他忙碌的背影，看著他認真細心地將葡萄顆顆摘下。
十五年了，不，跨越這個冬季，已然是他們相遇的第十六個年頭了，那時向她遞出糖果的小男孩已經是個大男人了，早已經是當父親的年紀……
“林？和我一個姓哎，怪不得爸爸說你以後就是我姐姐了。”
“最後一顆了，給你吧……”
“那姐姐要多和我說話哦。”
“婉玉，我會保護你的……”
“我們父母的血仇，我一定會討回來！”
這短短一年裡，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甚至如今回憶起來，都讓她覺得宛如一場夢一般。
如今方權龍身死、高培元伏法、真相揭露、大仇得報，他承諾的一切，除了那一場婚禮，他都做到了，包括保護自己。
而他，踏入黑暗，幾近身死，在死亡的邊緣掙紮許久才勉強保住性命，除了留下一身的傷疤，什麼都沒有……
真要說起來，他能醒來，葉小姐還有著不小的功勞和苦勞。
到了現在，他甚至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又再次卷入這樣危險的迷局，不得已為了保護大家，再次一人扛起所有的責任……
她明白，她不該苛責於他，畢竟那事並非完全是他的責任，老師也曾提醒過自己……
但她就是控製不住自己……
她不過是普通的女孩，希望能和心愛之人長長久久，獨享他的一切……
屋內沉默許久，直到洗葡萄的“嘩嘩”水聲停下，她才緩緩開口道。
“當初你沉眠不醒的時候，葉小姐曾來找過我，她懇求我把你讓給她，哪怕你就此昏迷一世，她便要照顧你一世。”
“這樣嗎……”林奕聽的身體一僵，掩飾著自己的表情，隻是將洗好的葡萄端在婉玉麵前。
綾婉玉剝開一顆，感受著微涼的甜意在口中化開，繼續道：“你知道嗎？當時我同意了，甚至和她做了約定……”
林奕眼神閃過一絲局促，心緒更加紛亂，連話都接不上，隻是靠在桌旁，主動幫她剝開幾顆放好。
“其實當時我是認可她的，認可對你的情意。隻是你醒來後，我高估了自己的胸襟，低估了自己的敏感和占有欲……”
林奕緩緩閉上眼睛，搖頭道：“從一開始，你就沒有錯，錯是在我，你不要這樣說自己。”
“不光那次，我懷疑過你很多次，猜忌你和寧晴，偷看過你的手機……”綾婉玉微微低頭，晶瑩的淚滴直直墜落下來，顫聲道，“可我……可我真的太愛你……我好怕，好怕你離開……因為我隻有你一個人了……”
偷看手機什麼的，林奕雖然不知情，但並未覺得是什麼過錯，心疼地把她摟在懷裡，輕輕幫她擦去眼淚，悉心安慰道：“我們不是愛人嗎？這些又有什麼呢。不哭了好不好？”
綾婉玉脆弱得宛若一張被水浸透的紙，埋在他懷裡泣不成聲。
“我想讓自己少一些敏感，可我怎麼就是做不好……我有時在想，我是不是在羨慕葉小姐，嫉妒她有著完整的家庭，又有著高貴的出生和絕美的容顏……嫉妒你為了她，願意孤身犯險……”
“我知道……我知道你也很辛苦，可我就是控製不住自己，苛責你的隱瞞，隻想滿心滿意地沉浸對愛情的期待裡……可我，就是這樣一個女孩……怎麼辦……小奕……”
她聲調斷斷絮絮，像是要把這三四個月裡內心的委屈和煎熬都倒出來，想要埋在他懷裡，得到他的安慰與關心。
林奕的眼眸閃過一絲複雜，更多的是心疼和自責。
他緩緩蹲下，與坐著的她雙目平視，輕輕吻在她的淚痕處，溫柔道：“可我愛的，就是這樣的婉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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