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和光頭第一次看到老板娘的房間打開房門,以前我們想到這房子裡可能有個鬼魂就膽寒,一眼都不敢多看。
這房間比其他地方都陰冷,房間裡點著幾支蠟燭,燭火搖曳。
最惹人注意的就是牆上掛著的幾隻麵具。
這些麵具有點眼熟,很像小時候我在東北見到的薩滿麵具,有的是人麵,鼻眼處開了孔,眉毛處有的是動物毛,有的是鳥羽,沒有太多多餘的裝飾,但是看起來情緒非常飽滿,是喜是怒一眼就能看出來。
除了人麵還有幾具獸麵,看樣子像是都是獸皮製成的,這些麵具在搖晃的燭光裡栩栩如生,再加上床上擺放的兩具遺骸,這個房間真有點兒不像活人呆的地方。
老板娘沒有理會我們的想法,她坐在葉爾紮提身旁,抬手碰了碰那個匕首。
“這是哈斯鐵爾的。”
她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我倆不知道她想乾嘛,接話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我認得這把匕首,你們陪我去找彆克努爾吧,去找哈斯鐵爾的父親。”
這要求不算過分,我們也沒什麼拒絕的理由,畢竟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此情此景,我們也說不出“那是另外的價錢”這種話。
她沒有讓我們幫忙扛屍體的打算,而是自己把葉爾紮提用白布包好背在身後。
她身高不高,比葉爾紮提矮了一大截,從後麵完全看不到她一丁點兒,但她堅持自己背,我們也沒辦法。
除此之外,她把阿依達娜也用白布包上,抱在胸前。
她身負兩具遺體,神情肅穆,像個視死如歸的黑寡婦,我們兩個一言不發跟在她身後,跟兩個打手似得。
一路上有不少人看著我們交頭接耳,老板娘一概不理。
我們來到彆克努爾的家門口,這地方我來了很多次,但還是第一次見到他。
這老爺子留著長長的胡須,臉上的溝壑很深。
他正在氈房門口抽著煙,老板娘白真站定在門口,也不說話,一雙眼睛平靜地凝視著他。
老彆克看到我們後先是一愣,眼神在白真身前身後的人形上白布上掃視一圈,慢慢放下煙杆站起身來。
他就這麼看了我們一會兒,然後向我們招招手,示意我們過去,隨後他也不等我們跟上就扭頭進了氈房。
我們看了眼白真,她還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抬腿就跟了過去,我們也忙不迭跟上。
這裡的哈薩克族不少人都已經有定點居所了,但是這老彆克還是喜歡在附近建個氈房,裡麵收拾得很乾淨,紅藍花紋的地毯看起來像新的一樣。
“你帶來了誰?”
老彆克的聲音很沙啞。
白真沒有回話,溫柔地將阿依達娜和葉爾紮提平放在整潔的地麵上。
白布打開,大小兩具遺骸展現在老彆克眼前。
阿依達娜與葉爾紮提相比起來更加嬌小了,小姑娘的衣服雖然風化了不少,但是還能看出生前穿得是一條白色的連衣裙,上身還套了一件哈薩克族姑娘常穿的紅色坎肩,小腦瓜上紮了不少小辮子。
老彆克看到葉爾紮提胸口的匕首眼神晃動了幾下,但在看到阿依達娜後直接顫抖著走過去蹲在她的身旁,他老淚縱橫,淚水流滿他臉上的褶皺,白胡子都被打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