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當時給張峰打電話說清事情的來龍去脈,最後說了句:“哥現在在外麵挺好,媽身體不好,你彆跟她說。”
張峰嘴上答應好好的,扭頭就跟老太太說了個一清二楚,沒準兒還添加了點兒藝術成分,老太太再著急也沒用,又不能報警說張海失蹤了,那一查不就全完了。
要說這兄弟倆的事兒我多少也能看出來點兒,張海的性格本來就容易吃虧,繼父對他也是不鹹不淡,表麵上過得去就行。
但張峰這鳥人從小就機靈,最會把他哥當槍使,想要什麼從來不張嘴跟大人要,人前特彆乖,背後就攛掇張海給他要這個買那個。
老太太到底是親媽,這些事兒她都看得清楚,小兒子最會裝乖賣慘,教也教不好,隻能平時對這個大兒子多關照一點兒,張峰嘴上不說什麼,但是一有機會就給他哥背後來這麼不痛不癢的一刀。
那次張海躲出去不回來他還有點兒高興,我當時忙著當黑導遊,也沒當回事兒。
以前小的時候不懂事兒,覺得他對朋友起碼挺夠意思,長大了才反應過來這狗東西從小就不是好人。
老板又上了兩份皮帶麵,但我見到張海以後腦子裡全是以前的舊事,一下子什麼胃口都沒了。
我不是上學的料,爸媽也不強求我,高中剛讀完我就提著個皮箱跑出來走南闖北。
現在十幾年過去了,我他媽還混成這個鳥樣兒,好不容易存點兒錢還被朋友坑了。
說想家吧也還行,畢竟地球遍地都是東北人,我都跑到西北的邊境來了都能發現炒大盤雞的廚子是東北人,也沒什麼可想的。
最主要的還是見不著錢,真掙了錢這些都不叫事兒。
這兩次的活兒乾得有多離譜我自己心裡清楚,但我已經不是二十多歲了,這輩子能碰著錢的機會越來越少。
張海也四十多了,比我印象裡壯實了不少,上次見麵我還跟他差不多高,現在已經比他還要高一些了。
“剛開始吃太猛了,有點兒撐!”光頭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慢慢吃吧,多坐一會兒。”
我有一筷子沒一筷子的吃著,三個人到後邊邊喝茶邊聊天,隔三差五地吃一口,總算把兩大盤菜吃了個差不多。
這個時候店裡就剩零星幾個人,飯點兒早就過了,沒有新的客人繼續上門,老板也坐在吧台裡休息。
這時後廚的簾子呼啦一下被拉開,張海大步流星往店門口走去,邊走邊點燃了叼在嘴裡的煙。
“我出去一下,你倆等我一會兒。”
我跟光頭他們兩個知會一聲,隨後也跟著張海出了飯店。
張海也沒走遠,就蹲在路邊,他沒玩兒手機,隻是邊抽煙邊看著來往的車輛。
我走過去站在他身邊兒,他側頭瞄了眼我的腿沒說話。
“海哥。”我喊了他一句哥。
聽到這一聲他噌地把頭抬起來,看了兩眼又站起來看我。
他把沒抽完的煙扔地上踩滅,終於確認了我是誰,他拍了拍我的胳膊,勁兒比以前還大。
“你小子長這麼老高了!咋還跑這兒來了,咋的有團啊?”
他笑得挺高興,呲著一口大牙跟以前一個樣兒,可還沒等我說話他的語氣就變了,就差沒抹眼淚了。
“你的事兒哥知道了,哥對不住你,這事兒怪我,張峰他媽的就是個癟犢子,連你都坑。”
他挺大的一個老爺們兒抬手直抹眼睛,那顛大勺的胳膊一抬起來,肌肉得有木瓜那麼大,怎麼看怎麼違和。
“管你啥事兒啊海哥,我們倆的事兒,跟彆人沒關係!”
畢竟張海也沒少被自己的弟弟坑,倒也不至於遷怒他。
“海哥你一直在這兒待著啊?沒回家看看大娘嗎?”
他剛要回我,飯店老板打開門對他招手:“加菜加菜!”
張海又拍了我一下說:“你住哪兒?我下班去找你!”
我給他指了下南邊:“就街後邊那家民宿,203。”
他點點頭,眼睛亮晶晶的,按說他過得好不到哪兒去,怎麼眼神還能這麼清亮?
我示意他快進去吧,他哎了一聲扭頭就進了屋。
我看他還是跟以前一樣,除了年紀什麼都沒變,難道腦袋缺根筋真能換來快樂?
等我回去,光頭和陳誌已經撐得不想拿筷子了。
“回去吧兄弟們,再吃我就死這兒了。”
光頭把杯子裡剩下的茶一口喝完,我去付錢的時候看見張海又在顛大勺,我也沒叫他。
“安逸的很!”陳誌走路都得挺著肚子,看樣子是真沒少吃。
“明天你倆就要進山了嗦?”
光頭提了提褲子:“肯定呢嘛,你也不看看那老大媽的樣子,我敢磨蹭一天她都恨不得生吃了我!”
我點了根煙:“上午出去買點東西,下午先去探探路,不過想一天就找到我覺得不可能,這事兒沒那麼好辦,這兒的山比可可蘇裡那片可大得多。”
回了民宿光頭就想睡覺,我一把把他拎起來:“先彆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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