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心聲直接將長順公公嚇得猛一趔趄,手中端著的茶盞也不再穩當,清脆的玉石相碰聲在這個旁人看來分外安靜的殿中響起,瞬間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江宴川的眼神探究,江映澄卻是揚起了圓乎乎的小臉,杏眼裡麵全是疑惑。
【伯伯這是怎麼啦,地上也沒有東西絆他呀。】
想到“絆”字,她又猛然想起之前的碰瓷大計。
視線在殿中轉了一圈之後,成功在角落裡鎖定了先前的那道人影。
【找到啦!】
她像條泥鰍一樣從榻上滑了下去,邁開小短腿就要往那人的身前跑,路過江宴川身邊時,卻被他一把拽住,接著她便雙腳離地,被安置在了對方的身側。
江宴川身上散發著習武之人血氣充足的溫熱,還有十分好聞的香氣。
這兩種氣息她都十分喜歡,被安排坐好之後,她又動作小心地往他身邊靠近了些,全然忘記了方才是想要去做什麼的。
【嘻嘻嘻,澄澄最喜歡美人父皇啦!】
她以為自己的動作十分隱蔽,彆人定然不會察覺,卻不知這個舉動早就已經被江宴川儘收眼底,隻是他又目光沉穩地轉了回去,無聲默認了這番舉動。
長順默默將茶盞放到了江宴川的手邊,回身時動作飛快地擦了擦額角的薄汗。
方才他驟然聽到這般震撼的消息,心驚之下都沒來得及看一眼小公主心聲中所說的貪墨銀兩的官員是誰。
不過
他站定時又默默瞧了一眼江宴川的臉色。
對方的手段比先皇還要高明數倍,這點小事應該也難不倒他。
江宴川輕咳一聲,將所有投在江映澄身上探究的視線吸引了回來,以漫不經心的語氣緩緩道:“今日喚幾位愛卿來此,就是想聽聽前幾日交給幾位的事進展如何了。”
工部侍郎率先躬身應道:“回陛下,臣昨日親自去護城河的堤岸巡視了一圈,河堤經過今歲的修葺,已然十分穩固,還請陛下放心。”
室內一片寂靜,張定安說完就垂眸注視著眼前的一小塊空地,心裡也摸不準明澤帝的意思。
以往說來,在聽完官員的彙報之後,明澤帝都會或點評或提問地回應兩句,斷不會讓話題就僵在這裡,半晌都沒有出聲。
難道魂遊天外了?
江宴川沒有出聲,卻也沒閒著。
那個被江映澄喚作“統哥”的人不知道又跟她說了什麼,江宴川的耳邊都是她一聲接著一聲的驚歎。
倏地,江映澄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拽住了一塊他身上的衣料,眼睛裡的焦急都快溢出來了。
【美人父皇不要信他!這個人昨日根本就沒有親自去護城河邊巡視,他胡說的!】
【嗚嗚嗚好想告訴父皇,統哥你快想想辦法呀!】
【那什麼熟土生土的,統哥你慢點說嘛。】
【哦哦哦,這個人用熟土修堤】
她自動略過007後續的一長串科普,簡短卻鏗鏘有力地總結道:【危險!】
江宴川的眼神倏地沉了下去。
小家夥雖然語焉不詳,但他已從這零星的兩句話裡提取出了事件的脈絡。
張定安不知從哪裡順來的熊心豹子膽,竟敢將熟土充作生土修葺河道,貪墨朝廷的修葺款項。
這種土太過鬆軟,若是沒能及早發現,怕是等雨水過多的春夏之際,將有潰堤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