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裡的環境算不得多好。
配套的桌椅看起來很是有些年頭,牆麵上用來記錄菜單的牌子也很是老舊,但這裡看起來應是每日都有被細心打理過,不說纖塵不染,倒也還算乾淨整潔。
饒是如此,以就近監視為目的,被捎帶同行的幾個大臣,眼神裡也全是對這間“破爛客棧”的嫌棄。
震驚,輕視,玩味,喜悅……
種種情緒交疊在一起,讓顧瑞舟一時也有些搞不清楚眼前的狀況。
“這裡這裡,果飲請放到這裡!”
江映澄沒有發覺眾人麵色的變化,隻興奮地看著掌櫃的手中的果飲,小手不停揮動。
【請炫到澄澄嘴裡!】
顧瑞舟斂了斂心神,邁步朝著小家夥的方向走去。
他儘量平穩呼吸:“客官慢用。”
瓷器碰撞桌麵,發出“哢噠”一聲脆響,像是給這過分安靜的環境按下了一道開關,眾人終於被喚回了些許心神,從僵直的狀態中脫身而出。
應該……
是同名同姓的吧?
這世上叫顧瑞舟的何止十數——
想當年,名滿天下的顧瑞舟身死之後,大瑞曾掀起了一場很是奇異的“紀念”浪潮。
新生的嬰兒取名瑞舟,開蒙的學子號瑞舟,就連成年的男子,也有許多不顧自家的族譜,強行給自己改為了瑞舟。
岑州做為顧瑞舟的故鄉,更是這股浪潮的“重災區”。
這不下百人的“瑞舟”之中,總有幾個姓顧的……
吧?
江宴川親自以茶水衝了衝杯盞,之後才給小家夥斟上了一杯果飲。
他的動作說不出的慵懶隨性,貴氣逼人。
及至小家夥滿心歡喜地喝下之後,江宴川才緩緩轉過身,隨口問道:“餐食還需多久?”
顧瑞舟回過神:“再有一炷香的時間,就能陸續呈上了。”
江宴川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儘快。”
小家夥手裡的小餅乾就未曾斷過,若是再任由她這麼吃下去,怕是等下又吃不進飯菜了。
他不是沒想過叫小家夥停下,隻是他每次開口,小家夥都會眼淚汪汪地抬起頭,聲音委屈地說自己“很餓”。
江宴川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顧瑞舟也隻得忽略這群人的詭異視線,轉身回後廚繼續幫忙。
眾人的目光一直死死盯在顧瑞舟的身上,直至確認他徹底離開,才目光灼灼地看向了明澤帝身邊的那道小小的身影。
岑州人,然後呢?!
這跟那個“原版”的岑州人士顧瑞舟,又有什麼關係?!
江宴川修長的十指微動,如法炮製地給自己斟上了一杯。
他垂眸看向杯中淡粉色的果飲,思緒也隨著水麵細碎的波紋緩慢擴散。
岑州顧瑞舟,顧青天。
他清廉,愛民,為人謙和,足智多謀。
學識與柳鴻飛不相上下,卻沒有文人掉書袋一般的架子。
如果非要說此人有什麼缺點——
他是堅定的景王黨。
單就他知道的,景王所做的幾件深得民心的政績,背後就都有顧瑞舟的影子。
但,這人恣意瀟灑的一生,全都止於一場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