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玉明的父親慕青,作為慕家的遠方分支子弟,原本的生活軌跡,隻是在天門市的機器製造局擔任一名技術官員。因為懂英文,會講英語,被朝廷選派,前往賽弗負責武器采購。
那個時候聯邦政府剛剛打完內戰沒過兩年,因為戰爭結束得太快,許多在戰爭中發展起來的私人軍工廠,囤積了大量的槍炮彈藥。而隨著時代的飛速變遷,以及人類文明在作死道路上的腳步逐漸加快。這批剛剛出廠沒多久的軍火就被國內新一代的武器淘汰,不幸成為時代的眼淚。
當然,軍火這種東西,沒有賣不出去的。戰爭從來都不講道理,把盟友援助的坦克大炮都揮霍完了,到博物館裡把五對輪的t34拉出來填線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無非就是賣的快一點慢一點而已。
但對於軍工廠的老板來說,隻有儘快把手裡的貨賣出去,才能掌握現金流賺取更多利潤。賣的慢了,就是變相的虧損。
正好當時朝廷與北方沙俄交惡,準備組建新軍在西北一帶用兵。正好賽弗這邊又有人從中牽線,郎情妾意之下雙方一拍即合,悄無聲息地就這麼談成一份價值數十萬兩白銀的軍火大單。
這麼大的單子,哪怕保人的人品和武力值都很過硬,朝廷也不可能完全放心,肯定要派人手過來進行監督。
慕青負責的就是這麼一個工作,而且一做就是二十幾年,從未回過一次老家。
不過幸運的是,他來這裡沒多久,就找到了心儀的女子,然後成家立業,一生平平安安,毫無波瀾。
在那個年代,海外華人的地位,遠沒有現在這麼顯赫。
除了極少數主動出海謀生的華人之外,聚集在賽弗的絕大多數華人,都是沿海一帶的貧困鄉民,被哄騙上船之後販賣到聯邦西海岸,給洋人修建鐵路,賺取微薄的工資。
等到鐵路修好了,他們便被當場解雇。大多數人攢下來的工資甚至都買不起返程的船票,而鐵路公司對此也視若無睹。
反正鐵路是修完了,這些人死哪兒去關我屁事。
大量華人滯留在當地,為了謀生不得不想儘一切辦法尋找工作,而這種行為無疑又搶占了原本底層白人的生存空間,進一步加劇了種族矛盾。
後世的鍵盤史學家固然有一百種理由可以對此作出不同角度的闡述,反正他們也沒經曆過這個時代,想怎麼編就怎麼編。
而作為當事人的慕青,他並沒有那麼多的感悟心得,他感受到的,隻有讓他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恥辱。
“你爺爺當年去餐館吃飯,他剛到賽弗,也不知道哪裡能去哪裡不能去,隨便找了一家外國餐館,想要嘗嘗當地的特色,結果被人家老板給趕了出來,說店裡不接待黃種人。”
“他當時也很生氣,就回來跟朋友說了這件事。他朋友帶著他又去了一趟那家餐館。因為他那位朋友在當地很有勢力,這一次餐館老板沒有趕人。但是在給他上完菜之後,又做了同樣的一道菜,當著他的麵喂給了門口的狗。”
“這種事情他幾乎每天都會遇到。”
“還有一次,他因為工作上的事情,坐火車去其他州,那邊華人很少。他下了車沒走多遠,就被幾個鄉下的牛仔圍住,掏出槍要搶劫他。即使他已經付了錢,那些人還不肯放過他,逼著他跪下去,添他們靴子上的狗屎。”
“你爺爺那麼體麵的人,都會遇到這種事情,那些底層的華人就更不用說了。”
慕玉明將手放在女兒的頭頂,心中默默歎氣,他其實不想給李沐沐講這些惡心的東西。
“你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