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沐沐來到小鎮上的時候，所有的鎮民都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
極少數幾個不老實的，腦袋都被族老插在地裡，看起來也很老實。
之前李沐沐在山上俯視這個小鎮，感覺就像是一堆窩棚組合起來的貧民區。
實際上比她預想的還要糟糕。
這裡根本就沒有什麼成型的建築，充其量也就是把石頭堆積成一個窩子，在上麵蓋上一片破布——那破布看起來就像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衣物。
這個時候李沐沐才注意到剛剛被自己忽略的一個細節。
山上沒有樹。
不止是山上沒有樹，放眼望去，整片大地上都看不到任何哪怕是枯萎凋零的植物。
怪不得叫做大荒，這裡除了荒地和死人，幾乎一無所有。
“你們平時吃什麼？”
李沐沐輕聲問族老。
孫大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道：“以前是不用吃的，現在知道餓了，就吃土。”
他從跪在地上的一個婦人手裡拿起一個團成團的土疙瘩，遞到李沐沐麵前。
“觀音土？”
“是彌勒大師找到的，我們就叫彌勒土。”
李沐沐抬起頭，看向鎮上為數不多的光亮來源。
那是一個火盆，裡麵跳動著慘白的火苗。
這裡沒有樹，火盆裡燃燒的自然不會是木炭。
而是切成一塊一塊的乾癟骨肉。
鎮民們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孩子，他們唯一的共同特征，就是形如枯槁，衣不蔽體。
“抬起頭來！”
李沐沐走到一個帶著小孩的婦人身邊，輕聲說道。
那女人和孩子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來，在看到李沐沐豐潤嬌嫩的皮膚時，茫然的眼神下意識地恍惚了一下。
她們的臉色變得僵硬，猙獰，看起來似乎下一刻就要撲上來啃咬李沐沐的血肉，但終究還是控製住了本能的衝動。婦人死死地摁著孩子不讓她動彈，自己顫抖著俯下身，朝著李沐沐不停地磕頭。
因為火光，所以誕生了靈智？
看那些族老三句話不離彌勒大師的樣子，那胖和尚似乎也下了不少功夫。
這個世界真奇妙啊。
“放開她。”
李沐沐輕聲說道。
那女人一邊搖頭，一邊把自己的孩子死死抱在懷裡。
“我不會傷到她的。”
聽到李沐沐這樣的保證，女人才遲疑地鬆開手。
那孩子就像是瘋狗一樣從她手下衝出，一口咬在李沐沐故意伸出來的手臂衣袖上。
紅色襖裙微微顫動，一根紅繩悄無聲息地纏繞上孩子的脖頸，她渾濁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明，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後，更是變得眼淚汪汪。
完蛋，我要死了。
這是她此時此刻腦子裡唯一浮現的念頭。
“我的血肉，恐怕你享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