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對人的磨礪是全方位的,許滿倉正在經曆這一切。
勒都思很快便走了,他沒再說過多的言語,隻是叮囑阿伊騰格裡照顧好許滿倉。
他希望征戰回來的時候,許滿倉的傷勢能有好轉。
勒都思的隊伍隨風而去,許滿倉的心思也沉寂了下來。
大帳中的藥罐已經被撤走了,許滿倉卻一直坐在敞椅上,似乎沒有動的意思。
阿伊騰格裡從外麵回來,見他的麵色有些不好,隨即上前問道:“勒都思大哥和你說什麼了嗎?”
“沒有。”許滿倉搖頭:“隻是把這件事瞞著他,我心裡有些發堵。”
許滿倉抬頭看向阿伊騰格裡,輕聲道:“阿伊騰格裡,你知道的,勒都思是我的兄弟。”
“我在草原上,隻有這一個兄弟。”
阿伊騰格裡聞言輕歎口氣,而後在許滿倉身側坐下,輕聲道:“我們不是故意要瞞著他的,也不是不信任他。”
“哈隻兒,如果你現在把所有事告訴他了,那就是害了勒都思大哥。”
“他畢竟是王庭的統帥,而我們要做的事,是和王庭背道而馳的。”
“我知道。”許滿倉歎氣點頭,麵上全是無可奈何。
“我隻是心裡不痛快,彆的沒有什麼。”
“我今天打算去外麵轉轉,讓娜仁托婭陪著我吧。”
“好。”
這是娜仁托婭第一次單獨和許滿倉出來,她有些激動,更有些擔憂。
許滿倉行動的速度很慢,像是一個上了歲數的老人,雙腿幾乎不會打彎,隻能一點點的往外挪。
娜仁托婭幾次想上去攙扶,但都生生的忍住了。
許滿倉沒帶護衛,隻有娜仁托婭跟著,兩人用了很長時間才離開駐地,又用了很長時間才爬上駐地之前的矮坡。
遠處,蘭河波濤滾滾,不斷向遠處奔騰,許滿倉看了好一會,才輕聲開口道。
“娜仁托婭。”
“嗯?”
娜仁托婭似乎在想什麼,被許滿倉的呼喚驚醒。
“那天你執意回來,後悔過嗎?”
“沒有。”娜仁托婭立刻搖頭,臉上露出一抹輕笑:“哈隻兒,那天我以為你真的死了。”
“那時候我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感謝長生天又給了我一次機會,能讓我一直陪在你身邊。”
“我後悔。”
許滿倉心中動了動,隨後抬起手,指了指遠處的蘭河,又道:“娜仁托婭,如果有一天,我要帶人渡過蘭河,從此之後很可能不會再回來了。”
“你也不會後悔嗎?”
聽到這話,娜仁托婭明顯愣了一下,這是她之前完全沒考慮過的情況。
她茫然的看了一眼遠處的蘭河,並未直接開口。
那天離開火蠶部的時候,她幾乎是和父親決裂了。
這件事一直被她藏在心裡,始終都是一個結。
烏赤泰縱使有千般不好,他也是娜仁托婭的父親。
父親和女兒之間,會有無法化解的仇恨嗎?
“之後如果有機會,去看看烏赤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