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天氣宮裡一向是用冰解暑的,但大多都是把冰塊拿琉璃闊口瓶裝了放置在房內,可這永壽宮才剛踏進大門就清涼舒適,
沈清霜抬眼瞧去,永壽宮竟然在院內走廊裡每十步就放了冰盆解暑!
滿宮靜謐無聲,隻是偶爾有冰塊消融的聲音,
芳禾姑姑領著沈清霜進了永壽宮的正殿。
太後年近五十,保養得宜,許是剛剛午睡過的緣故,身上隻穿了一件家常的雪白色素緞單衣,她有些懶散的半倚靠在軟枕上隨意招呼:
“小霜兒來了,坐罷,這大熱天的,難為你記得來見我”。
沈清霜這是頭一次見太後,先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然後含笑道:
“臣妾幼時在外祖母跟前住過幾年,聽她多次提起過太後娘娘,說句臣妾的心裡話,您和臣妾想象的不大一樣”。
太後臉上浮起笑容,拿著小扇子輕輕扇了兩下,
“怎麼個不一樣法,說給哀家聽聽”,
沈清霜柔柔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輕聲道:
“臣妾聽外祖母說太後娘娘性子直爽,最是伶俐的,也是最愛和姐妹們一起打牌九的,還說您愛耍酒瘋賴賬……,可是方才過來,見麗妃似乎為您日日抄佛經?”。
太後想起往事也是啞然失笑:“這老太婆都當祖母了,淨會在小輩前敗壞哀家的好名聲”,
太後屈指點了點小茶幾上的佛經,嘖嘖搖頭:
“瞧瞧,她們都覺得哀家是當了太後的人了,必定要吃齋念佛的,怎麼,哀家一個老寡婦就得日日佛珠不離手,時時刻刻熏著檀香,念幾句佛號才行?”
“累、忒累”,太後歎了口氣:“哀家現在不願意見客就是不想裝成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樣,也不想成為妃嬪們爭寵的踏板”,
“一個個的嘴上說是孝順哀家,把哀家當成母親般,可實際心裡打得主意誰不清楚?這種虛假的關心哀家不要,不如自己關起門過日子自在些”。
太後說完又仔細打量了一下沈清霜的容貌,搖頭歎息:
“長得可真好看,說句傾國傾城也不為過,配我兒實在是可惜了,那狗東西雖然是從哀家肚子裡爬出來的,但卻冷心冷肺,滿肚子壞水,實在不是個好夫君啊”,
沈清霜害羞低頭,輕柔柔的喚了一聲太後娘娘,
太後沉吟:“這次新人入宮,就數你家世最高容貌最美,按照我那個兒子的性子,必定選你侍寢,嘖,隻是德妃有孕,難保他不會為了避免德妃傷心而疏遠你”,
太後有些糾結,說來說去就怪德妃眼皮子忒淺,
還沒真正坐上皇後的位置呢,就敢把這麼國色天香的嫡姐召進宮來,意圖炫耀她自己得勢,
一邊是肚子裡有皇嗣的德妃,一邊是自己老相識的外孫女,她到底該站在哪一邊呢?
沈清霜側身,耳邊的明珠耳墜子微微搖晃,她溫順出聲:
“雖說是德妃寫信召我入宮,但德妃畢竟是在孕中,若是陛下真的寵幸我,恐怕她多少會有些難過,現在萬事以皇嗣為重才是,臣妾也會好好呆在春隱宮偏殿為德妃祈福”,
沈清霜笑了笑,眼底有幾分欣喜,她繼續說道:
“說來德妃有孕也是沈家的福氣,自打臣妾父親聽說德妃有孕後,歡喜的什麼似的,還想著給楊姨娘抬成平妻呢”。
哦?太後麵上閃過一絲不喜,她當年未入宮時和王氏也見過,年齡差不了幾歲,也算是熟悉,
若是德妃真的生了皇子,甚至當了皇後,那她的娘親楊姨娘必定會得到封賞,抬成平妻也是合情合理,
那……琅琊王氏的臉往哪擱?要是德妃彆整這麼一出讓嫡姐進宮的事,那一切都還好說,大家麵子上都還算和和睦睦的,
沈清霜彆管嫁給哪個世家貴族,王家都是滿意的,世家互相聯姻嘛,什麼汝南袁氏、蘭陵蕭氏、隴西李氏……都是互有姻親,
王氏也就安安穩穩的養老享福就行了,那德妃愛當皇後就當皇後去,反正得喊王氏一聲嫡母,那小姨娘扶成平妻也沒什麼,反正得尊王氏一聲姐姐。
可現在!德妃那個糊塗的玩意兒居然敢寫信讓嫡女沈清霜進宮陪她!想永遠把嫡女踩在腳下!這簡直就是要和王家撕破臉了!
沈首輔那個老頭子也被德妃有孕這潑天的富貴迷了心,居然也同意了,
太後越想越氣,心裡對德妃越來越反感了,真要讓德妃這種眼皮子淺的玩意登上後位?
一朝得勢就什麼也不顧及了,就想著報複,就想著顯擺!
太後拿定了主意,緩緩說道:“既然是德妃召你入了宮,她肯定是想讓你獲寵的,你呀彆多想,準備著今天晚上侍寢就是了,你現在是住在春隱宮偏殿?”,
見沈清霜點了點頭,太後皺眉:“不行,春隱宮的德妃有孕,難免會多生事端,芳禾,哀家記得承香宮還空著吧?你吩咐下去,讓沈嬪搬過去吧”。
沈清霜有些為難,囁喏道:“臣妾也想自己住一個宮殿,可是臣妾怕德妃那邊會多想,誤會臣妾來太後這邊搬弄是非,傷了姐妹情誼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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