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瓊瑤低垂著頭,看著那雙黑色的軟靴越走越近,直到她眼皮子底下停住了。
她一開始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並未察覺到異樣之處,此時盯著那雙圓頭靴子,心裡突突跳了兩下。
親王的靴子與常人是不同的,不說靴麵上必須繡著暗蟒,用料做工也是一等一的精致。
可眼前這雙,與韓王平時所穿似乎大有不同……念頭剛轉,麵上一涼,大紅的蓋頭被一枝圓木挑了下去。
蘇瓊瑤抬起了臉,臉色大變,“你是誰?”
眼前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白淨男人,那挑著紅蓋頭的圓木一端正拿在他手裡。
他後退兩步,臉上是客氣的表情,“王妃息怒!
王爺喝得有點高,此時醉得路也走不了。
隻叫屬下過來代他揭了蓋頭,王妃才好歇息,屬下不打擾王妃休息了。”
鬼說完這些話,不等蘇瓊瑤發怒,開門逃了出去。
如果不是韓王有意吩咐他這麼做,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啊!
蘇瓊瑤氣得想要咬碎一嘴鋼牙,將那圓木與紅蓋頭扔在地毯上,心裡那個委屈。
“小姐,我看姑爺今晚是真喝多了,您就洗洗先睡,邊睡邊等?”
隨相府娘家過來的貼身丫環玉兒進來勸道。
蘇瓊瑤雖是心下十分不願意,卻也無計可施,想到來日方長,隻得咽下這受辱之氣。
這一夜,修落雁在韓王府幫忙料理女眷之事,南府,卻也失去了往日的熱鬨。
陸清華在白天時便離開了修月京都,去各地遊玩,將陸蝶留在了南府。
並且讓她隻住在南硯初這裡,不用回蝴蝶穀,而付一琛與修落雁都不在。
陸蝶直嚷嚷一個人在院子裡害怕,央求南硯初允她搬到觀景院來。
南硯初倒也不好拒絕,於是觀景院裡,便隻剩下南硯初、蘇瑾璃與陸蝶三人了。
有著陸蝶這雙眼睛,南硯初也不敢晚上去找蘇瑾璃,怕又像上次一樣落人口實。
第二日,蘇瓊瑤終於見到了韓王,卻是在入宮的馬車上。
韓王臉上並無過多表情,猶如平昔一般的冷漠。
蘇瓊瑤雖然不敢奢望他會對自己溫言溫語,可畢竟兩人已經成婚了,是夫妻了,話總不能比以前沒成婚時還少吧?
可她總覺得韓王好像有心思,連話也不願和自己多說一般,非常鬱悶。
左看右看間,韓王一個淩厲的眼神丟過來,蘇瓊瑤便乖乖地坐著不敢動了。
進宮見了皇上皇後,蘇瓊瑤強整歡容,努力以皇家媳婦的標準打造自己。
回了韓王府,蘇瓊瑤一個沒注意,韓王又不知去哪了。
她在新房裡等了一天,午飯也是一個人在新房裡吃的,直到天色入暮,也沒看到韓王的身影,蘇瓊瑤委屈得快要哭了。
從來在相府被爹娘捧在手上長大的寶貝,奴才丫環哪個不是想儘方法討好她。
哄著她,隻怕一不小心便惹得她不開心了,這才養成她驕縱飛揚的性格。
然而,她對韓王是既愛慕又害怕,委屈得想哭,卻也不敢哭出聲來,隻在角落裡悶悶流眼淚。
“小姐。”玉兒走進來,躡手躡腳在她耳邊道。
“我剛才見有宮女拎著食盒去書房了,興許姑爺在裡麵,我想,小姐可以過去陪姑爺吃晚飯。”
蘇瓊瑤臉上一喜,重重點頭,擦乾眼角殘留的淚水。
她提著玉兒給她準備的一個食盒,裡麵盛著滋補身體的豬肝芙蓉湯。
外麵侍衛見是王妃,先是一愣,書房是王府重地,一般人不得傳召不能進來,可新入門的王妃……好像沒這個規定。
蘇瓊瑤對這些下人可就不客氣了,見有人攔她,頓時擺出大小姐的款。
將他們從頭至尾批了一頓,而那些侍衛並沒見韓王出來阻止,隻得放行。
蘇瓊瑤得意洋洋地進了書房,一進門,便收斂了臉上的神情。
書房很氣派,十幾個書架羅列在左右兩旁,中間一張大理石光潔台麵的書桌,與鋪著軟熊皮的大椅子,隻是,沒看到韓王的人。
她叫了兩聲,往花鳥屏風後走去,屏風後擺著一張單人床,雖然不大。
卻是高檔的花雕梨木打造,象牙白色,四周鑲鑽嵌玉,極為華貴美麗,就連床紗,也是上好的蜀錦所製。
蘇瓊瑤直愣愣看著,她原以為他們新房裡的那張雙人床已是無比精致了,與眼前這八角架子床一比,小巫見大巫了。
蘇瓊瑤到現在還不明白,她住的院子,包括新房,都不是為韓王妃準備的。
在韓王準備迎娶蘇瑾璃時,便喚人修整了王府中間靠東一點的複園居,庫裡珍貴稀有的家具全部抬那裡去了。
後來這婚事沒成,他也沒讓人動複園居,保留著一切東西。
隻能給蘇瓊瑤準備在另外一個院落,東西,也隻能用稍微次點的,雖沒複園居的好,卻也不比相府的差。
蘇瓊瑤的眼光轉到了床被上,鋪著一條雪白的鵝毛被,軟綿的垂落一角,讓人看上去便有想睡的欲望,而床頭,卻露著一個布做的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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