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
這句話出自《中庸》哀公問政。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則其政舉;其人亡,則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樹。夫政也者,蒲盧也。故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
內閣幾人怎麼會不知皇帝是什麼意思?
這句話是在內涵眾人,潘鵬人亡政息呢!潘鵬已經伏法被斬,他所遺留下來的,隻有對賦役改良的和平冊而已,你們這些人到底想要做什麼?
然而,朱厚照的這個問題存在一個漏洞,因為對於這段話的解釋實在太多了。皇帝表達的是這個意思,但我們也可以將它理解成彆的意思。
果不其然,蔣冕立刻說道:“慢著。”蔣冕先製止魏彬,接著說道:“啟奏陛下,為政在人,其人必賢。潘鵬何賢哉。”蔣冕率先發難,通過潘鵬的品德來反對和平冊。
朱厚照聽後明顯愣住了一下,隨後問道:“先生是什麼意思?”
蔣冕瞬間變得底氣十足,回答道:“潘鵬攀附宸濠,反叛作亂,似這等小人,其心不正,陛下竟視和平冊為善政,諸臣豈能拜服。”
魏彬、陳敬、蘇進聞言趕忙看向皇帝,見皇帝麵容平和,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
而禦前侍衛當值的張宗說和張溶也是心中暗暗大驚,這蔣老頭說話也忒狠了。
朱厚照仍是笑道:“朕何嘗不知此人攀附宸濠,反叛作亂,此人是小人。然朕聞:‘聽其言,觀其行。’此人攀附宸濠是真,然之前行和平冊,改善賦役也是真,若和平冊苟利國家,使民得利,朕為何不采用?”
朱厚照敏銳察覺出蔣冕那段話背後的攻擊性,如果日後江彬被殺,那麼王瓊等人也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而且還會順帶著王守仁。
毛澄道:“啟奏陛下,仁者人也,親親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親親之殺,尊賢之等,禮所生也。在下位不獲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親;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天下之達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達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或生而知之,或學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強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
這是哀公問政的後半段。毛澄此舉就是在說,皇帝你知道什麼是仁人嗎?親親大者,此人不顧君臣,算什麼賢者、仁者。毛澄接著道:“陛下,您難道是顛覆君臣綱常嗎?”說完竟伏地大哭。
朱厚照歎口氣道:“朕何時認可潘鵬此人攀附宸濠了?”說完,心中不禁暗罵:雙標,人家衍聖公為什麼就可以不顧君臣大義?
接著說道:“卿誤會朕了。”不再說話,雖然朱厚照表現了極大的克製,但是,他也深刻認識到,自己已經陷入了話語危機。
此時在一旁的魏彬見此狀心中極為興奮,因為機會來了,這些內閣大臣耀武揚威十六年,現在也該歇歇了,於是上前一步道:“啟奏萬歲爺,內閣大臣不敬天子,竟還談什麼君臣之道,請下有司議論。”
楊廷和、蔣冕、毛紀、毛澄等人皆不可思議的看著魏彬。同時陳敬和蘇進也都暗自咋舌,這魏彬真是膽大啊。
蔣冕道:“敢問魏公公,此話何解?”
魏彬自知讀的書怎麼能比的過麵前的幾人,他才不會引經據典呢,反而道:“何解?爾等身為內閣大學士,一品大臣,哪個不是太傅、少傅,太保、少保的,各個身負皇恩。陛下一心為民,所謀求者無非是與民休息,善待臣民而已。什麼和平冊罷,又或者和順冊也好,隻要對百姓好就行,關什麼人來?且潘鵬當時行其法,諸臣為何不阻攔?河南布政司衙門怎麼不上奏,如今潘鵬身死,卻才對其政治清算,算的什麼賢臣!諸大臣不思體諒君父之心,反而與外麵翰林書生一般逼迫陛下廢此冊,言在廢冊,實則脅迫君父,算的什麼賢臣!”
擲地有聲,好一個算的什麼賢臣!張宗說內心中給魏公公點了一個大大的讚。
楊廷和聽到這句話後,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他沒想到這個口才平平的魏彬竟然能夠如此大膽地表達自己的觀點,而且言辭犀利、毫不留情。
他不禁對魏彬的口才感到驚歎,心想這個自劉瑾伏誅,低調許久的魏彬魏公公,在關鍵時刻卻能一鳴驚人。
同時,蔣冕、毛紀等人也意識到自己可能低估了魏彬的實力和影響力,看來以後要重新審視這位公公了。
難怪楊廷和、蔣冕等人小瞧了魏彬,曆史上,正德皇帝一病不起,馬上玩完之時,也就是李哲穿越前,司禮中官魏彬等至閣言:“國醫力竭矣,請捐萬金購之草澤。”楊廷和心知所謂,不應,而微以倫序之說風之,彬等唯唯。三月十四日丙寅,穀大用、張永至閣,言帝崩於豹房。以皇太後命,移殯大內,且議所當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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