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從乾清宮裡出來的時候,都還未回過神來,衝擊太大了。內閣幾人皆惶惶然,回到內閣裡還心有餘悸。
如果複盤整個過程,內閣其實僭越了,的的確確有逼迫天子的嫌疑。
你們幾人能同劉健、謝遷、李東陽比嗎?
現在的天子是做了一十七年的太平天子了,正值壯年的天子。
乾清宮裡,陳敬與蘇進還未離開,朱厚照卻是出奇的冷靜:看來內閣不能沒有自己人。
陳敬上前一步道:“主子,莫要氣傷了身體,如果實在不甘心,奴婢去內閣追回本子去。”
朱厚照卻擺擺手道:“不用,朕不能食言。”
此時陳敬又道:“主子,奴婢非是質疑主子,忤逆主子,有些話奴婢不說,怕讓萬歲爺做了難。”
朱厚照看著陳敬道:“什麼事,隻管說與我。”
陳敬道:“主子,益王所請,真的要駁回嗎?”
朱厚照把玩著手中的扳指道:“我知道內閣,還有你們所想。無非顧忌榮哥兒罷了。他還小,懂什麼?我隻是不準他親祖父所請,又不是奪了他家的爵位,榮哥兒能和我翻臉?”
陳敬道:“主子心裡裝著天地,萬方生靈,卻唯獨沒有自己,就怕日後小人在榮哥兒耳邊嚼舌根,裡間了天家父子之情。”
朱厚照心中立馬猜出了陳敬意有所指,這陳敬話不多,但是心思重,出招又快又狠,這不就開始陰楊廷和了?
隻是朱厚照有自己的考慮,便說道:“誰敢?你彆多想了。”
陳敬接著道:“萬歲爺,內閣學士毛先生,也忒無禮了吧。”
朱厚照對著劉全忠道:“你這人走什麼神?上茶來。”劉全忠一個激靈趕緊出去安排人奉茶。朱厚照接著道:“毛澄是故意的。”
陳敬笑著道:“聖明無過主子萬歲爺,奴婢們蠢笨,不懂這關節。”
朱厚照道:“他賭氣離開,是找個借口故意罷了,三番五次在禦前說些不合適的話,就是想讓朕把他攆走,朕不理睬他,如今借機發揮而已。”
陳敬笑著道:“這不是讓主子背了罵名?”
蘇進也上前道:“就是,他們邀名走了,卻把罵名留給了主子,主子怎麼能放過他?”
朱厚照笑著道:“算了,他是瞧準走的這步棋,朕就遂了他的意。罵名嘛。朕擔的不少了,早就不在乎了。”
劉全忠再次進來,奉上茶壺,茶碗,將原來涼的撤下。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陳敬不免唏噓:“萬歲爺,心忒善。如廟裡的菩薩,天上的神仙一般,慈悲為懷。隻是這些人不思報效。”
朱厚照喝了一口茶道:“你們且好好辦差,不用替我訴苦衷,道委屈。”放下茶碗道:“個人都有個人的差,朕無非就是代天牧民的一任皇帝罷了,在平常百姓家,親兄弟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鬨得老死不相往來,何況是朝廷?你們記著,隻要好好辦事,沒有什麼,我都能忍。”
陳敬、蘇進相互對視一眼,便躬身道:“奴婢遵旨。”
朱厚照在乾清宮裡跟沒事人一樣,而內閣幾個老先生皆長籲短歎,好生鬱悶。毛澄從宮裡出來,直接打道回府了。
“憲清這次太急躁了,幸虧陛下沒有動怒,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毛紀想著剛剛的場景,心有餘悸。
蔣冕聞言道:“陛下說的難聽話多了去了,這次不知怎麼竟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