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又辭職了,楊廷和、蔣冕、毛紀、毛澄俱上疏乞休,奏本送至宮裡,朱厚照留中不報。內閣見此,接著再上奏本乞休,朱厚照對楊廷和、蔣冕、毛紀的奏本留中不報,唯獨對毛澄的乞休奏本做了駁斥。
這時,眾臣就知道了,毛澄這會必走無疑了。
果然毛澄再上奏本,請求致仕。內閣楊廷和、蔣冕、毛紀也隨之跟進,第三次將致仕的奏本送進宮內,不負群臣所望,朱厚照批準了毛澄的致仕奏本。
就這樣成為內閣大學士僅僅一年有餘的毛澄,便收拾東西回家了。群臣聞言不免唏噓,很多人還很同情。
但是當得知是皇帝想要重懲魯府館陶王毆打致死平民,內閣勸皇帝按照祖製行事僅僅隻是隻是訓斥館陶王的時候,就有人譏諷道:“司設百官,重在治國,治國之要,義在養民。不知道三江還記得孔孟仁義之道否。”
對內閣的編排更甚,更有甚者說道:“若當初百官打死內閣於左順門,是否也隻是訓斥?”
當然也有人支持內閣的做法,因為祖製不可動,太祖高皇帝設皇明祖訓就是為了要求後世皇帝能夠遵守的,內閣做的沒錯。
但是無論如何,毛澄還是要走了。
毛澄得知皇帝的批準後,便著手收拾行李,期間也有學生、同科好友前來看望慰問,無不表現了惋惜之情,而毛澄顯得極為輕鬆,愉快,反而安慰他們說:“無案牘之勞形,也是人生一大快事,有何可惜哉?”
皇帝也遣使慰問賞賜,似乎二人並未發生什麼不愉快。
又隔了一日,皇帝召毛澄進宮。群臣聞言知道,皇帝是做告彆的。
此次召見不似平台召見梁儲,而是在乾清宮的暖閣裡。
毛澄進宮也是身穿廣袖垂大帶與身等便服,頭戴鬆坡巾,瞧著活脫一個富家翁。進到暖閣裡,皇帝坐在禦榻上,毛澄趕忙行禮。
朱厚照麵帶笑容,語氣平和道:“先生請起,賜座。”
毛澄謝恩,便坐在了劉全忠搬來的小凳上。
“先生反而更精神煥發了起來。”朱厚照對著劉全忠道,“賜茶。”
於是劉全忠便又奉上茶碗,毛澄又謝恩,方才接過茶碗,“這幾日趁閒收拾行囊,物品,這都還好,主要是書,前幾日下雨,有些潮,故而趁著這兩日天晴了,趕緊曬曬,再裝到箱子裡,到了家不至於損壞。”
朱厚照見答非所問,心中歎道:一旦離開了權力,這腦袋似乎遲鈍了起來。嘴上卻說道:“吃茶。”
“臣謝陛下。”毛澄謝過後,方才飲茶。
“這是雲南供的,不同於先生老家的茶,這茶養胃,正適合先生。”朱厚照仍是笑著道。
毛澄又謝恩,同時心中也暖暖地起來,皇帝秉性其實不賴,隻是身邊小人太多了。
“出宮時,先生帶著些,回家慢慢吃。”朱厚照又對著劉全忠道,“包一些,讓先生走時,帶去些。”
劉全忠趕忙領命。轉身對著宮人交代去了。
朱厚照接著道:“去年梁先生離京,朕與他是在平台聊了會兒,今日召先生在暖閣,是正巧剛議過事,朕有些乏,不願走那幾步,便在此麵談,沒有外人,先生有什麼話要說嗎?”
毛澄道:“啟奏陛下,非臣不願說,陛下施政大體上可以,隻需戒急戒躁即可。”
“嗬嗬”朱厚照笑道,“前些日子,我們君臣之間還爭得麵紅耳赤,今日先生就說朕施政大體還可以,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毛澄卻道:“那是臣在內閣辦事,所言當輔弼君主為主,今日臣乃一尋常百姓,當然要站在尋常人的看法來評論。”
朱厚照問道:“這話倒是新奇了。”
毛澄道:“啟奏陛下,國朝曆年公章存於禁內,陛下可常覽,當知眾臣每每上書言事皆是為了朝廷社稷,但是很多時候,君主卻不能常常堅持執行,反而訓斥,蓋因君父明見萬裡,所慮者不同於臣子,乃上下不一之故。臣為官為民所想所感不一亦是此理。”
朱厚照聞言點點頭道:“是這個理。”
毛澄又說道:“陛下臨禦十七載,屢屢惟新,所謂者無非強皇權,隻是少體諒百姓,然自陛下大安,方有所調整,陛下無錯,臣等身為內閣大臣,力求陛下敬天法祖,兼顧完全,臣等亦無過,正如官府收多收點稅有時並非橫征暴斂,而是為了本縣、府之雜事,情有可原,但是百姓自然是減稅為宜,這也情有可原。”
朱厚照聞言笑道:“朕明白了。”接著等毛澄的下文。
果然,毛澄接著說道:“陛下對館陶王嚴,對益王緩,亦是如此。”
圖窮匕見,這才落到了正題,朱厚照道:“朕言過許多次,民生艱難,隻是貴族屢教不聽,故而言,若真有難處,對其當緩。朕不是那種糊塗之君。”
毛澄道:“隻是陛下治國切莫急躁啊。”
朱厚照聞言這才明白剛剛還不是正題,不禁懷疑,心中暗道:我急躁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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