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聞言,臉色有些不悅,眉頭微微皺起,語氣中帶著幾分威嚴與不滿:“怎麼?莞嬪時常置喙朝政之事嗎?”
雍正笑著說道:“也不是經常,兒子有時煩悶,多與她說幾句罷了,再說了,敦親王之事雖說是朝政,但是乾係到家眷,也算是家事,她說幾句也無妨!”
他的笑容中帶著幾分寵溺,又似乎有著一絲辯解的意味。
太後表情嚴肅,說出的話也擲地有聲:“但敦親王謀逆是國事,家事與國事原為一體,怎能分開談論。後宮不得乾政,是老祖宗傳了千百年的規矩。”
見雍正不再說話,太後放緩了聲音說道:“你現在是不是太過寵愛莞嬪了?”
雍正點點頭,臉上浮現出一抹溫柔之色:“她的一言一行,都符合兒子的心意,兒子已經許多年沒有這種感覺了!況且如今她懷著孕,兒子多寵愛一些也無妨,都是為了龍嗣考慮。”
“那你也要有分寸,以免養大了她的野心,須知權力這種東西,一碰就會上癮呐!”
“皇額娘放心,兒子都省的。”
太後想了想又說道:“這幾年你處理朝政愈發得心應手,哀家自然放心。隻是這前朝後宮本為一體,牽一發而動全身,你在後宮寵愛莞嬪,她的父親也會在前朝受人尊崇,甄家又是漢軍旗,和咱們不是一條心,甄家,可不能成為第二個年家啊!”
太後的語氣略顯凝重,眼神中透著深深的憂慮。
這話讓雍正心頭一震,眉頭緊緊擰起,陷入了思索之中,目光變得深邃而複雜。
“如今後宮嬪妃不多,皇後畢竟是六宮之主,該有的體麵你還是要給足。莞嬪懷孕、端妃身子不好不能侍寢,但是惠妃敬妃卻是難得的端莊穩重之人,還有文貴人,性子溫婉安靜,皇帝沒事了可多去她們那裡坐坐。尤其是惠妃養育著六阿哥,你要多去陪她,也好培養父子感情,看看弘時,每次見了你都像老鼠見了貓,哀家都替他累的慌。”
“兒子記住了!”
母子兩人說著話,氣氛倒也融洽。
竹息挑開簾子走進殿內,屈膝行禮稟報道:“啟稟太後,惠妃娘娘帶著六阿哥來了!”
太後聞言,臉上露出笑容:“快請。”
片刻後,沈眉莊高挑的身影出現在殿裡,她身姿婀娜,儀態端莊,規規矩矩的行禮:“臣妾給太後請安,給皇上請安。”
身後的乳母抱著六阿哥也跟著行了一禮,動作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疏忽。
“快免禮!”太後連忙說道,急切的語氣中滿是歡喜,“把六阿哥抱來哀家看看!”
乳母立刻上前,將六阿哥遞到太後懷裡。
太後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哎呀,皇瑪嬤幾個月沒見你了,你都長這麼大了!”
雍正朝身後揮了揮手,有小太監搬來一個繡凳放在雍正身邊,沈眉莊輕笑了一下,坐了過去。
“今日剛剛回宮,怎麼沒有好好休息一下再來啊!”雍正關切地問道,目光中滿是疼惜。
沈眉莊的聲音輕柔婉轉:“臣妾久不見太後,心中很是想念,想著這會子太後午睡該醒了,便帶著六阿哥前來拜見,不知皇上也在這裡,耽誤皇上和太後敘話,是臣妾的過錯。”
聽聞此言,太後的眼神才落到沈眉莊身上,目光中滿是讚賞:“惠妃最是孝順,剛才皇帝還和哀家提起你,沒想到你就來了,可見你與皇帝心有靈犀。”
沈眉莊心裡默默翻了一個白眼,麵上卻笑著說道:“是嗎?不知皇上和太後說臣妾什麼了?若臣妾哪裡做的不妥,也好及時改正呀!
雍正哈哈一笑:“皇額娘說你將後宮之事料理的極好,又養育著六阿哥辛苦,要朕多去看你呢!朕看你近些日子消瘦了不少,可是操持宮務累著了?”
沈眉莊露出一抹溫婉的笑容:“多謝皇上關心,這都是臣妾分內之事,臣妾不敢居功。”
“好!新晉嬪妃快要入宮了,後麵還有很多事情要你操心,你可要好好注意著身子啊!”
“皇上放心,臣妾定不負皇上所托。”
逗弄了一會六阿哥,太後將孩子遞給乳母,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茶,緩緩說道:“如今宮裡事多,全靠你主持操持。皇後身子不好,但是皇後終究是皇後,你要謹守本分,多為她分憂。”
太後的語氣不緊不慢,卻透著一股無形的壓力。
沈眉莊聽出來了太後話裡的意思,這分明是在敲打她,讓她時刻牢記自己的身份,切莫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呢!
果然,就算皇後再作惡多端,太後也會保著她坐穩皇後的位置。
想到此處,沈眉莊強壓住眼底的怒氣,努力讓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靜,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說道:“臣妾謹記太後教誨。”
她的聲音平穩,動作規範,絲毫看不出內心的波瀾。
太後滿意的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欣慰的神色。
說了一會話,見太後有些疲累,兩人便一起出了慈寧宮。
天色漸晚,如墨的蒼穹宛如一隻巨大的怪獸,張牙舞爪地逐漸吞噬了最後一抹餘暉。殘陽拚儘全力散發著它最後的光芒,卻終究無法抵擋黑暗的侵襲。整個皇宮被一層朦朧的暮色所籠罩,那些巍峨的宮殿在黯淡的光影中顯得愈發莊嚴肅穆。
高高的宮牆像是一道道沉默的屏障,將宮內與外界隔絕開來。暮色中的飛簷鬥拱、雕梁畫棟也失去了白日裡的明豔色彩,變得影影綽綽。宮中的亭台樓閣、回廊曲徑,此刻都沉浸在這迷蒙的氛圍裡,好似一幅被淡墨渲染的古老畫卷。
雍正笑盈盈的說道:“眉兒,朕去你那裡坐坐吧?”
他的聲音中透著幾分期待和親昵。
“皇上,臣妾這幾日身子不便,怕是不能侍候皇上!”沈眉莊羞澀的抬起頭瞥了雍正一眼,眼神帶著幾分慌亂與羞怯,又快速的低下去,雙頰染上了一層如晚霞般的紅暈。
雍正了然,神色中雖有一絲失落,卻仍溫和地說道:“那你好好休息吧!過幾日朕再召你侍寢。”
“多謝皇上!”沈眉莊福了福身,聲音輕柔如絲。
看著雍正的轎輦在筆直的宮道上越走越遠,直至變成一個模糊的小點,沈眉莊這才露出不耐煩的神色,那先前的羞怯與溫順瞬間消失不見。她輕哼一聲,腳步匆匆回了永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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