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時,馬新卓借著酒意對葉子楓說道:“一切都會更好!以前我有穆青這個老大哥,現在有兩個老大哥了!”
葉子楓沒讓他們送,自己打車回的家。
一路上,他回想著馬新卓的神情,總能感覺到有一種強顏歡笑,努力給自己打氣,卻又掩飾不了有一絲沮喪的感覺。
葉子楓算是個逆來順受,且心地善良的人,自己受一些苦倒也覺不得什麼,但總是見不了他人的苦。
他心裡也明白馬新卓為何如此煞費苦心的接近他,親近他,不過眼下,他似乎也幫不了馬新卓什麼。
而且在他的內心裡,儘管覺得馬新卓能力強,有本事,但他倆仿佛並不是一路人,性格迥異。
他能理解馬新卓,但是並不等於從心裡真正的認可他的想法和做法。
離春節越來越近,七樓來來往往的人也多了起來。
大家在走廊裡碰到,都互相點個頭,也不怎麼說話,仿佛有默契一般,有人從屋裡出來,另一個又進去了。
葉子楓隱約能猜出是乾什麼,因為他的屋裡也來過一個人,沒聽清是哪個街道的主任,說快年底了,一點心意。
但是他堅決推辭了。
對方也非常堅持,兩人推讓,甚至都有點氣喘籲籲了。
最後那人走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
葉子楓事後回想著那人的臉色,一直在檢討自己是否說話過頭了,還是動作過頭了。
他有次問孫瑜,孫瑜沒多說什麼,沉默了一會隻說了一句:“有利有弊的事,你自己把握吧。”
幾天後一次飯局中,那人正好也在座,大家都談笑的時候還好,但倆人單獨喝酒時,總感覺那人有些尷尬和甚至帶絲敬而遠之的冷淡。
一兩年後,葉子楓才有點明白,年節的走訪,有時是有另一種味道在的,既對方尊重你,你信任對方。
部門和街道不來走訪你,說到底隻有一種原因,就是覺得給不給都一樣,差彆不大。
而你,如果堅辭某人的走訪,很多時候就是對他不放心,懷疑他的人品,或者覺得他出事的風險高,不想被牽連到。
當然一種情況除外,那就是你已經打出了眾人皆知的牌子:誰的都不收。
有時偶爾私下閒聊時,葉子楓聽到過兩個人是這樣,一個是區裡已經退下來的某位領導,臨近春節時,他都是鎖門辦公,部門有事通過電話彙報,需要他簽字的,通過秘書給他。
還有一個是文葉秋,臨近春節,他就不怎麼在辦公室辦公了。
葉子楓去試了兩次,敲敲門,果然人都不在。
這天開會,葉子楓遇到了文葉秋。
散會後,文葉秋沒回辦公室就要直接下樓,被葉子楓拉住了,拖他到他屋裡喝茶。
葉子楓想請教一下心裡的困惑,但又不便說的太直白,隻好委婉的繞來繞去。
不過文葉秋一聽就明白了,笑著說道:“首先,咱倆不一樣,我一個黨外副區長,也沒多少人給我送,因為我的歸宿大概率五年後就去政協或者人大了,要麼去市裡或其他地方繼續任副職,對人事方麵起不了任何作用。”
“其次,我就是水裡的一滴油,不管這水是平靜還是沸騰,我都無法融入,也不願融入,我有我自己的路。”
文葉秋說完看看葉子楓,笑笑說道:“但是你跟我不一樣,你年輕,就算熬也能熬進常委甚至還能更高,有些聰明人會提前燒冷灶,貧賤時的感情最可貴嘛。”
葉子楓有些為難:“可是我不想”
文葉秋打斷了他,說道:“人生無非兩件事,第一件是選擇,第二件是承受,選擇你願意選擇的,然後承受你的選擇帶來的後果。就像我,我選擇了黨外,就要承受永遠進不了核心的後果。”
“這種事,還是要自己考慮清楚,你是不是享受孤獨的人?你能不能耐得住寂寞,能不能承受受到不公時無人吱聲。”
“鳥飛起來,是需要空氣的,真空裡飛不起來。”
“想飛的高,走得順,和光同塵,廣結善緣才行。”文葉秋說著用手指了指上麵,說道:“除非你有上麵的力量,強大到你可以完全忽略這些。”
“但是飛的高,也並非人生的必需品,權力是實現抱負的法杖,也是掛在身上的枷鎖。”
文葉秋臨走前,又說了一句:“你知道咱們區有位過節就鎖門辦公的領導吧?據我所知,他的風評並不好,有人說他虛偽,有人說他狡猾,還有人說他冷血沒有感情。”
文葉秋走了,他非但沒有幫葉子楓解開迷惑,反而讓葉子楓更加迷惑了。
離春節還有幾天的一個上午,焦明豔敲門進來,說道:“區長,晚上省財政廳的一位副廳長過來,市財政局的局長有可能參加,您一塊參加陪同唄?”
葉子楓一聽這麼大的領導,問道:“你給高區長彙報了吧?”
焦明豔在沙發上坐下來,順手把包放在一邊,說道:“剛彙報過了,高區長也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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