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擺好了,眾人往隔壁赴宴。
雲安則被陸嬤嬤抱回年氏的院子。
高嬤嬤見她們回來,忙問:“怎麼樣?小格格沒哭鬨吧?”
陸嬤嬤還沒開口,唇角已經不受控製地揚了起來,“咱們小格格最是乖巧懂事的,哪能在這種時候哭鬨。”
高嬤嬤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皇上說什麼了嗎?”
“咱們小格格一見皇上就讓他老人家抱,皇上還真抱了。”陸嬤嬤道:“小格格和兩位小阿哥把他老人家逗得開懷大笑,皇上還說等入秋了,讓三位小主子進宮去陪太後呢。”她說得眉飛色舞,“你說咱們小格格怎麼就這麼懂事啊,像是真能聽懂大家說話似的。兩位小阿哥也是聰慧過人,尤其四阿哥,那小嘴可太能說了。”
雲安也這樣覺得,不愧是未來的乾隆帝,那應變能力哪兒像個四五歲的小孩。但細想也隻是些童言童語,不是有人特意教過的周全答案。弘晝隻要跟著他的思路走,就不會說錯話。
他阿瑪臉上的欣慰都快藏不住了,這樣下去,弘曆被接進宮教養是早晚的事情。
雲安對自己能進宮見太後這事兒倒沒什麼感覺,小孩想逗大家開心可太容易了,賣萌誰不會啊!
院中其他丫鬟嬤嬤聽陸嬤嬤這樣說,也都圍了過來,“您細講講,三位小主子怎麼哄皇上高興的?”
陸嬤嬤掂了掂手中的小格格,“等我先把小格格哄睡了。”她說著忍不住摸了摸雲安嫩嫩的小臉,小格格是個有福的孩子,她隻要伺候好了小主子,好日子還在後麵呢。
年氏的院中一片歡喜,鈕祜祿氏院中,鈕祜祿氏和耿氏卻是坐立不安,倆人都擔心兒子在禦前的表現。
“我緊張就算了,妹妹你真沒必要發愁,弘曆那麼聰明,又懂規矩,皇上見了肯定喜歡。”耿氏見鈕祜祿氏也心不在焉的,就道。
鈕祜祿氏道:“弘曆就是太聰明了,想法天馬行空,又愛說話,哪怕一句不對,犯了忌諱,那可就完了。”
“哪就那麼嚴重了,童言無忌,皇上哪兒能真跟個孩子計較。”耿氏道:“大不了被王爺和福晉訓幾句罷了,王爺更不會真生氣,你看三阿哥,上回在宮裡鬨出那樣的事情,回來挨一頓揍不就翻篇了。”
“那是王爺看在李側福晉的情分上,弘曆比不了。”
弘時就算再頑劣,王爺看在李氏的情麵上也不會真厭棄這孩子。弘曆卻隻能靠自己的表現。鈕祜祿氏神情有些黯然,她這個當額娘的太沒用了,如果她有李氏的姿色,或者有年氏的出身,一定會為自家弘曆鋪個康莊大道。
被鈕祜祿氏羨慕著的李氏,此時卻十分煎熬,滿桌子美味佳肴,她卻味同嚼蠟,腦中還是剛才在小花廳的情形。
弘曆、弘晝一左一右坐在皇上身邊,皇上懷裡還抱著小格格,一副其樂融融的畫麵,而她的弘時卻孤零零坐在下首。
她沒讀過什麼書,不知道弘時被考校功課時到底答得如何,也不知他的字在皇上眼裡是個什麼水平。隻以為兒子表現太差,讓皇上失望,讓王爺丟臉了。
連不到半歲的小格格都得了皇上的歡心,可以進宮見太後。她的弘時卻被忽略。那一刻,李氏隻覺像是被扇了好幾個耳光,又羞又氣。,恨不得拉著兒子找個地縫鑽進去。
按規矩,三位女眷是要服侍康熙他們用膳的。康熙不習慣兒媳婦們伺候用膳,給她們也賜了座,三個女人就坐在屏風另一邊的小桌上吃飯。
李氏能清楚地聽到隔壁的說話聲,康熙吃到喜歡的菜,會讓小太監給三位阿哥也夾一些嘗嘗。
這回總算沒忽略弘時。李氏正期待皇上能在給弘時一次機會,或者王爺再幫弘時說幾句好話,就聽隔壁傳來康熙關切的聲音,“弘時,你用膳時為何皺著眉頭,是飯菜不合口味嗎?”
弘時忙恭敬道:“回皇瑪法,孫兒近日上火,口舌生瘡,吃飯時有些疼,無甚大礙,讓您擔心了。”
胤禛道:“怎麼沒聽你說過?”
“小孩火氣旺,天氣又熱,上火又不是什麼大事,弘時不說自然是怕你擔心。”康熙便替弘時解圍道,又吩咐小太監給他夾些清熱降火的菜。
皇上雖未責怪弘時,這邊李氏的臉色卻更蒼白了,宴席結束,恭送聖駕時,李氏跪下去,差點站不起來,還是身邊的年氏扶了她一把。
待康熙上了馬車,胤禛的注意力回到自家人身上,先是誇了弘曆和弘晝,又叮囑他們不能驕傲,便打發他們回去。
隨即目光看向弘時,弘時嚇得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低垂著腦袋不敢跟阿瑪對視。
“這下你該明白臨時抱佛腳的效用是有限的了,要想在關鍵時刻表現好,還得平日踏踏實實下功夫。”
“兒子明白了。”弘時蔫蔫兒的答道,他今日也覺格外丟人,可他已經很努力了,該回答的都沒回答錯,字也是阿瑪肯定過的那幾頁,皇瑪法就是不喜歡他他有什麼辦法?
胤禛這邊還想再說兒子幾句,卻見年氏和福晉都圍在李氏身邊。
他忙揚聲問:“李氏怎麼了?”
“李氏臉色不大好,先扶回屋裡去吧,說不定是中暑了。”四福晉道。
弘時聞言忙過去扶額娘,胤禛見李氏麵色蒼白、額頭沁汗,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也擔憂起來,一麵讓弘時把李氏送回房,一麵讓人去請大夫。
弘時陪著李氏回到屋中,李氏便落下淚來,“好孩子,是額娘對不起你,額娘不該給你喝參茶。”
彆人不知道,李氏心裡卻是清楚,弘時口舌生瘡正是因為她這段時間日日給孩子喝參茶。
“不怪額娘,額娘也是為了我好。”弘時忙道:“再說皇瑪法又沒因為這個怪我。他不還幫著我說話了嗎?”這是弘時唯一高興的地方了,有瑪法這句話,阿瑪也不會追究此事,就更不會怪到額娘身上。
“不,不,你皇瑪法心裡一定覺得你嬌氣了。”李氏道。
弘時:“……不會吧?口瘡就是很痛啊!”他被皇瑪法忽視,隻是覺得丟人和委屈,但麵對額娘的自責,他心裡卻生出愧疚來,要不是自己隨口撒謊說身子疲乏,額娘也不會給自己送參茶。
李氏舍不得說孩子,隻是哭,這時,胤禛換了衣服急匆匆趕過來,推門瞧見李氏滿臉淚痕,就皺眉道:“哭什麼?”
李氏忙爬下床跪在地上給胤禛磕頭,“是妾身失職,沒有照顧好弘時,請王爺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