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閔怔愣在原地不敢上前。
江澄和藍曦臣不知何時走到了他的身後,他們三人共同看著這一場麵,默契的沒有說話。
離床不遠處,一個中年的婦人站在原地久久未動,她懷中抱著一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嬰兒。奇怪的是,那原本有力的啼哭聲,在徐若間衝進房中後,詭異的停了下來。
後來在乳娘與丫鬟的交談下,阿閔才知道,她的娘親生他時難產,足足生了三天三夜才將他產下。
隻不過
所謂三天三夜,不過是一命換一命罷了。
他一直以為素未謀麵的母親,其實早在他落入人間的第一天就擁抱了他。
而與他相擁的代價是她的性命。
阿閔死死的咬著下唇,血腥味彌漫到嘴中後,他才緩緩抬起腳,一步一步的移到了床邊。
他在空中虛撫緊閉雙眼的女人,他開口卻早已哽咽到隻有氣音:“娘娘親,我終於找到你了。”
無人回應。
徐閔文隻能看見他父親發瘋似的嘶吼,隨後,他一把上前,將婦人手中的繈褓奪過,藍曦臣剛察覺到他眼中的殺意,卻看見他的雙手顫抖了起來。
原來,不知何時睡著的嬰兒睜開了雙眼,隨即伸出幼小的手掌抓住了徐若間的手指。
隻一刹那,徐若間便壓下了猩紅的雙眼,他的耳邊仿佛傳來了燈冥刻意壓低的笑聲:“若間,我給孩子想好名字了,你喜歡嗎?”
阿閔心中刺痛,因為他看見了一切。
母親為他取名憫,是希望他心懷憐憫之心。
而徐若間卻因為深愛的妻子離世,將燈冥取下的名字,改成了閔,釋為吊唁。
可惜那時候的阿閔從來不知道,他曾經真的有過片刻,擁有過離世之人的愛。
一隻手搭在了少年的肩膀上,藍曦臣輕聲道:“往事如煙不可追,你不用太過傷懷。”
阿閔紅著雙眼看向藍曦臣:“藍大哥你經曆過這些嗎?你怎麼能理解我呢,你不會理解的。”
藍曦臣靜靜的與他對視,片刻後移開了目光,低聲道:“經曆過的。”
怎麼會沒有經曆過呢,父母的離世,那是一生的潮濕。
聽到這裡,江澄動了動,他牽住藍曦臣身側的手,這一刻,名為宿命的命運好像將他們三人捆綁了起來,一時間無人開口接話。
直到徐若間將燈冥下葬,一年後又將他們曾經住過的院落改為藥房後,事情才開始走向不可挽回的極端。
那年徐閔文六歲,在藥房中胡亂的抓藥玩,卻被神色奇怪的父親拉到了院中,並遞給了他一把劍。
孩子貪玩,在看到父親拿著一把精美的劍後,他毫不猶豫的拔了出來,隨手揮舞幾下後,因為劍身的沉重便興致缺缺的放了回去。
他沒有看到父親臉上的神情,否則他一定不會邁著歡快的腳步跑出去。
那一天開始,阿閔心裡隱隱覺得父親哪裡不一樣了,比如從前見他在藥房擇藥對著書辨認時,他會停留片刻,蹲下身去教他一二,哪怕麵色冷淡,可阿閔就是能感覺到父親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