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曦臣清楚的看到在他對麵的老人聽見江澄的話後,表情明顯的一怔,他原本平淡如水的眼中,此刻仿佛掀起了驚濤駭浪。
村長顫顫巍巍的手指向陳舊的畫卷:“你剛才是說,你認識畫這幅畫的人?”
江澄點頭:“我不會認錯,那畫師在他們那一輩當中算得上是有靈性的名家,他的作品永遠隻占畫卷的三分之一,不偏不倚的隻在中間落筆,我家有一段時間,瘋搶他畫的人很多。”
藍曦臣突然道:“隻畫紙的中心?”
江澄輕點頭:“沒錯,而且他不畫風景,隻畫實物。”
老人眼中的紅絲不知何時出現,他什麼也沒說,隻是站起身,拿過桌上的卷軸,蒼老的手撫著時光的紋路,擦拭不淨的塵埃。
江澄:“剛才我沒及時認出,是因為我看到這畫卷上居然被他題了詩。”
藍曦臣聞言看向江澄:“這很奇怪嗎?”
江澄扶下巴思考片刻:“嗯,挺奇怪的,他風頭正盛的那幾年,我也收藏過他的畫作,隻是不管是販賣的或是被人高價哄搶的作品中,他從來不署名也不寫字,隻是會在畫卷背後點上無形狀的兩個黑點,聽年歲大一點的鑒品師傅說,他生前就是這樣的人,說是不願讓文字的局限去破壞畫中的意境。”
老人低著頭,眼角的濕潤被他好好的掩蓋住,並沒有讓對麵的二人發現他的失態。
江澄:“而拋開畫軸那句話,他的畫風走勢,落筆的粗細都告訴我,我的思路沒有錯。所以我大膽的猜測,這一定是同一個畫師。”
藍曦臣恍然:“村長,村長?”
老人抬起頭來,江澄一愣,藍曦臣張口想說的話,也忘了說什麼了,因為那張滿布風霜皺紋的臉,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麵。
藍曦臣遲疑道:“您還好嗎?”
江澄摸了摸後腦勺:“那個,我去給您倒杯水。”他好像一直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長輩的淚水,隻好先將局麵丟給藍曦臣。
江澄不知道自己的話,會引得老人這般情緒波動,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他忍不住去想。
頭發花白的老人,接過江澄倒的水,冰涼的觸感就如同冬日的寒風,讓他忍不住打抖。
村長淚眼婆娑的看著江澄,嘴唇好像一直顫抖的,想要使勁說出話來。
他問江澄:“你剛才是說生前?他,是不在人世了嗎?”
江澄看著老人的模樣,仿佛什麼扼住了他的脖子,他緩緩點頭:“嗯,十多年前就逝世了。”
村長喃喃道:“逝世了”
藍曦臣眼疾手快的接住突然倒下的老人,他突然發現,原本精神正好的老人,此刻好像在加速衰老。
而那雙江澄曾經誇讚過的眼睛,如今紅的不成樣子。
“他說話不算數憑什麼,憑什麼,我,我等了他一輩子”
老人的背脊因為悲傷,抖動的厲害,藍曦臣見狀,大概也猜到了什麼,隻有江澄怔愣在原地,一直不敢上前。
因為他如果沒記錯,那位畫家名喚錦遠。
他是一名男子。
江澄的目光不自覺的看向藍曦臣,隻見他將村長一步一步的攙扶到床上,那位常常笑臉吟吟的老人,此刻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他一臉麻木的隨著藍曦臣坐下,雙眼沒有一點生氣。
就好像一股生機突然就離開了他蒼老的軀體。
江澄嘴巴張了張,猶豫片刻還是走上了前去。
“您要不說說話吧,憋著容易生病。”江澄挨著藍曦臣站著,擔憂的看著老人。
藍曦臣此刻也拍了拍老人的肩膀:“要是不知如何說,或許可以和我們講講您的故事。”
村長乾澀的唇瓣張了張,他舉手示意藍曦臣坐下,江澄見狀,去桌子前將屋內唯一的凳子拿了過來。
就這樣,村長和藍曦臣坐在床上,江澄將凳子搬到對麵,二人安靜的聽對麵的老人,說起了他這一生最幸福的事。
我生來就沒有父母,帶我長大的村長說,我不知是被誰遺棄在村前的,在百花齊放的春天裡,我就孤零零的坐在草叢中,和蝴蝶爭著一支開的正盛的野花。
他捕獵回來時,就發現隻有一歲多的孩子,抓著一手的花花草草在地上睡得正香。老村長無妻無兒,在四處都是深山的地界裡,他認為是我是老天送給他的禮物。
村裡人都待我很好,或者說,是村裡的人都很好,隻是從我記事起,我的後背上就一直有一道巨大的疤痕。
我向我的村長父親打聽過,他隻說是神仙讓我從天上跳下來的時候摔倒,形成的疤,讓我不要在意。
於是我就在這個村中相安無事的長大了,直到十七歲那年,村子一大早便吵吵鬨鬨的,我下床蹬上鞋子跑出去後,便發現村口來了好多佩劍的人,他們稱自己為修士,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除了村子以外的人。
村長父親將他們引進我們的小家,我才從鄉親口中得知他們是來這兒落落腳的。這幾天的天氣非常極端,他們在禦劍的時候,發現了我們的這個小村落,所以暫時停下了趕路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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