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7月9日的深夜,天下著綿綿細雨,突然,“啊”的一聲慘叫,劃破了浙江省台州市仙居縣馬家村的寧靜。聞聲趕來的村民們一走進馬蓮的家,一幅慘狀便出現在眼前,隻見馬蓮的母親顧小仙倒在血泊中,頭部血肉模糊……
第二天下午,死者顧小仙的侄兒馬輝被銬上手銬,押上了警車。
麵對這一幕幕場景,人們不勝驚愕:兩家人平時和和氣氣,一個侄兒怎麼會殺死自己的親嬸嬸呢?
一時議論紛紛。
此刻,隻有馬輝自己知道,他走到今天這一步不是偶然的,是他靈魂裂變後發黴變質的然結果。
馬輝小時候是個很不錯的孩子,從小學到初中,多次被評為“三好”學生。初三年級第一學期時,他還加入了共青團,尚屬班上的首批。平時,他學習努力,肯動腦筋,成績在班上前十名是篤定的。他尊敬老師,對同學和氣,在學校裡頗得好評。
馬輝的爸爸是補鞋匠,常年出門在外,馬輝跟媽媽弟弟在家過日子。媽媽看他成績不錯,指望他考上大學,為馬家撐撐門麵,因此,很少叫他做家務或下田乾農活。
到了初三下學期,學校拚命抓升學率,複習一輪接一輪,測驗天天有,大考兩三天來一場。初中升高中的升學考試更像一把利劍高高地懸在每一位師生的腦門頂。在準備考試的緊張日子裡,馬輝的臉色變得憔悴,瘦弱的身體實在支撐不住,在升學考試,考第一門課是就暈倒在考場。
馬輝考不上高中,老師同學勸他明年再考,鄰居卻說吃飯不一定靠讀書。馬輝媽媽這個初小文化的農村婦女,聽了這些話後,總算有了自己的想法:我家馬輝平時成績呱呱叫,要緊關頭挺不住,天生不是讀書的料,我家男人常年出門在外,讓馬輝在家做個幫手,比讀書搞垮了身體好得多。
從此,馬輝就跟著媽媽下田乾活。馬輝聽了好多賺鈔票的話題後,他看著手心的血泡和手背曬黑的皮膚,望著經過自己麵前去學校上課的老同學,拿定了主意:不等他們把書讀好,我就要把錢掙飽。
因此他的心思並不在自家的田裡。他倚著鋤頭,在責任田磨了幾個月洋工。他媽媽責怪他不會乾活,隻會偷懶。
馬家村並不富裕,商品經濟隻停留在口頭上,真正的“冒富大叔”還沒幾戶。馬輝家吃糧靠自家責任田,用錢靠爸爸補鞋掙,生活屬於溫飽型。馬輝想,自己做生意沒資本,不如跟著小舅舅去寧夏做木匠,穩穩當當每月賺它一小筆錢。
在寧夏,連將一塊木頭刨平的本領還沒學會,馬輝就因不小心,斧頭砍進了自己的手背,入肉傷骨。傷愈後,他發誓這一輩子再也不拿斧頭了。這樣,蝕了一筆錢,他垂頭喪氣地回到了馬家村。
聽人說,去廣州賺鈔票容易,幫人打打砂皮,一天也可撈進幾十塊現鈔。馬輝聽了,心頭一喜。他想,爸爸正在廣州市郊的小鎮上補鞋,落腳點有了,什麼都不慌。這次去,好好乾,肯定有花頭。
一個意誌鵝弱靠碰“運氣”的人,走到哪裡,失敗也就跟勁哪裡。
馬輝一到廣州市郊,爸爸便對他說:起早摸黑拚命乾,一天下來一分兩撲全部算進去,也不過十來塊錢。他一聽就泄氣了。馬輝補鞋機搖了沒幾天,便心不在焉了,望著小街上坐著的一排排補鞋師傅,接待著寥寥無幾的顧客,便打起了盹,等他睜開眼,顧客已轉過身,生意彆人搶去了。失望中,他點燃了一根煙,乾脆和幾個整天在街上幫噠的小青年胡扯,聽他們吹噓香港的生活。廣州的市麵、深圳的派頭。這類話正中他的下懷,他心中產生了去廣州的欲望。
他想:真正賺錢就要到城裡去,呆在小鎮上乾不出名堂。於是他幾次向爸爸提出要去廣州,他爸爸怕他到廣州會出亂子,沒有答應。本來就不太融洽的父子倆,情緒更是對立。
一次大吵後,馬輝拿了爸爸工具箱裡的二百來塊錢,不告而彆。
馬輝來到廣州市,馬上在色彩斑斕的坡市之光中暈眩了,玩了整整兩天。
黃昏,他站在大橋土,望著那車水馬龍、五光十色的沿江路,他感到自己身處大都市中的渺小、可憐。望著灰蒙蒙的都市建築群落,他心情憂鬱,有一股無名的惆悵。餘輝下,斑斑駁駁的珠江水在馬輝的腳下滔滔流過,消隱在迷茫的天際,似乎也帶走了他兩天來的興奮和歡樂。他側身斜倚著欄杆,迎風而立,南國江風拂動他的衣襟,也撩起了兩天中印象最深的記憶,他心靈的平衡已被打破,在一遍遍的回憶中,體驗著富有刺激性的時光。
一陣江風吹動他的衣襟,他又一次打量自己的穿著,摸摸口袋裡那僅有的十多元錢,感到心酸:土裡土氣,十足的鄉巴佬,和這個城市太不和諧了。他抬眼遠望,廣州城已燈火輝煌,白天鵝賓館在夜色中變幻色彩,是那麼誘人。他似乎又看到了那舞廳裡昏暗的燈光,咖啡廳裡那橘黃色的韻味,那家私人錄像室熒屏上令他顫栗不已的裸體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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