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調的資料可以晚一點兒再整理,但公司的日常工作卻不能拖延。
季然把白天沒空做的工作做完,再按照要求彙總給寒深。
沒有得到回複。
蘭亭酒業起火的消息上了本地新聞,季然陸續又收到了不少同事的慰問,他一一回複報平安,這才發現2個小時前,爸爸曾給他發過一條消息:有急事相商,收到請回電。
急事?
現在都快12點了,季然擔心吵到他們,但又怕真錯過什麼事,先發了條文字消息過去:睡了沒?方便說話嗎?
消息剛發出去,那邊電話就打了進來。
“什麼事?”季然有些緊張,“家裡出什麼事了嗎?”
那邊開的免提,季然聽見了媽媽的聲音:“怎麼這麼久才回消息,工作很忙嗎?下班沒有?”
季然“嗯”了一聲,又問找他有什麼事。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笑著說:“我想著你生日快到了,我們準備來滬市給你過生日,你方不方便?”
要不是媽媽提起,季然都快忘記自己的生日了。
季然獨自在外打拚,家人過來他其實是高興的。但高興之餘,也覺得有些不太方便。
他現在一窮二白,爸媽過來了根本招待不過來。他也不想父母大老遠過來還要擠公交,搭地鐵,一分錢掰成兩瓣花。
但聽著母親小心翼翼的語氣,季然又心軟了。
媽媽從來沒有旅遊過,季然還記得他讀大學時媽媽也想去京市玩,但後來覺得花錢多,爸爸也不同意,就放棄了。
當時季然就下定決心,以後掙錢了一定要帶父母出去玩。
“方便,你們過來吧,”季然說,“就是我工作忙,不一定有時間陪你們玩。”
“我們隻是過來看你,”媽媽說,“又不是專門過來玩的,不出去也行。”
季然又問他們什麼時候過來,媽媽說等弟弟放寒假。
一家三口的出行是筆不小的開支,但季然現在有了收入,也願意回報家人。
他問:“你們怎麼過來?”
媽媽:“火車就行。”
爸爸:“最好臥鋪。”
就算父親不提醒,季然也不忍心讓爸媽坐三十個小時的長途綠皮車。
季然小時候也坐過綠皮車,他初中畢業考上重點高中那年,爸媽允許他去他們工作的城市玩。
炎熱的7月裡,季然跟著一位叔叔上了車,綠皮車裡擠滿了人,混亂、悶熱、又肮臟,季然在裡麵呆了三十多個小時,那是他這輩子都不想再體驗的噩夢。
季然又開始看高鐵票,車程十幾個小時,車票將近一千。而且他們老家地級市沒有高鐵站,需要到省會才能乘車,說不定還要在市區住一晚。
折騰這麼久車票也沒便宜多少,還不如坐飛機。三個人的機票,那就更貴了……
看著那一串串數字,季然陷入了猶豫中。
他存款不夠了,就算下個月發了雙倍工資也有些捉襟見肘。月薪2萬聽起來很多,但扣除五險一金稅後到手也就一萬多,而且他還要交下季度的房租,一萬塊又沒了。
季然喉結滾了滾,聲音有些沙啞:“硬臥可以嗎?”
那邊靜了一瞬,這才說:“可以啊。”
媽媽若無其事地笑了起來:“我們當年打工去沿海都是綠皮車硬坐,要走一兩天呢。”
季然愧疚不已,他屢次想說要不然你們彆來了,可他一想到母親這些年的辛勞,父親曾經在工地上受的傷,又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也知道父母養大他不容易,早些年外出打工做的都是最辛苦的體力活,爸爸還在工地上丟了半截手指。
他現在讀書讀出來,是該好好回報他們。
可他真的好累……
季然掛斷電話,心頭湧起了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明明他找了一份還不錯的工作,明明他漲了這麼多工資,可為什麼他的生活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嗡——”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來電顯示sauel。
季然接通電話,聲音有些啞:“老板您找我?”
“你人不在醫院?”寒深聲音透過夜色傳來,不辨喜怒。
“啊?”季然人有些懵。
寒深又問:“你人在哪裡?”
季然:“……酒店。”
寒深:“下樓,我15分鐘後到。”
下樓乾什麼?寒深要過來?
可他怎麼在這裡?過來的不是as嗎?而且這速度也太快了吧?
季然心裡亂得要命,但他不敢耽擱,洗了把臉就急匆匆下了樓。
此時時間已是淩晨,整個小鎮都陷入了安靜中,隻有酒店門口還有一盞路燈亮著。
沒過多久,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季然麵前。駕駛位車窗降下,露出寒深深邃的側臉輪廓。
寒深掀起眼皮看了季然一眼:“上車。”
季然不太想去,搖頭說:“我沒事,就不麻煩您了……”
“彆讓我說第二遍,”寒深壓低嗓音,帶上了命令的語氣,“上車。”
季然鼻尖一酸,突然產生了一股莫名的委屈:“你來就是為了凶我嗎?”
寒深似乎沒想到季然會是這種反應,神情微怔,隨即放緩語氣說:“抱歉,我擔心你的傷勢,去醫院看看好嗎?”
季然沒吭聲,寒深沒再催促他,隻是耐心地等待。
又過了一會兒,季然覺得心情似乎沒那麼糟糕了,於是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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