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後被蕭元熾的話給氣得噎住了,她怎會聽不出蕭元熾話裡的揶揄和嘲諷。
此刻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憤怒的情緒中夾著一絲心虛。
她知道蕭元熾對她是有怨的,隻是她不願去深究細想,不管從前的舊事如何,她都是生他養他的親生母親。
梁太後有些回避去看蕭元熾的雙眼,一時間她想到了久遠的記憶中,蕭元熾應是也才幾歲,他赤著腳無聲無息地從屋內走出來,高燒使他的臉頰通紅,可他用那雙烏沉沉的眼睛看著她,平靜地說:“母妃,沒有水了。”
沒有像尋常小孩那樣哭鬨,就那麼幽幽地看著她。梁太後快忘了當時自己是什麼表情,可她心裡的一個念頭是:這孩子不討喜。
後來她處置了那個見他睡著便偷懶的宮女,重新換了個宮女去照顧他,他也隻是不說話,靜靜地看著她。
有時候親緣是很玄妙的講究緣分,梁太後覺得自己對這個大兒子不太喜歡,他出生在她處境不好的時候,她過的不順意危機四伏自然會利用能夠利用的一切。不過是受了些委屈,最後還不是他登上了皇位,憑什麼來怨她呢。
建昭二十三年他十一歲時發生了那件事後,他就越來越不聽話了。也是從那以後,她不太願意去看那孩子的眼睛,她怕見到他受刑後那雙森寒冷意的雙眼。
如今他登基了更是多次拂了她的顏麵,梁太後心照不宣的粉飾太平維護著那岌岌可危會被戳破的淺薄母子情誼。
她今日過來原是想把禹兒接回寧壽宮照顧,大兒子與她不親了,不聽她的話了,她要對小兒子加倍的好,不能讓小兒子跟她離心。
可顯然蕭元熾的態度,不會讓她把蕭元禹帶走。她自然也可以用孝道來壓製蕭元熾,可蕭元熾若是又掃了她的顏麵,把那層紙戳破,那她的威嚴何在?豈不是讓仁壽宮的沈氏看笑話!
“咳咳咳咳咳……”一串急促地咳嗽聲打斷了這僵持的氣氛。
梁太後轉過身匆忙走到床邊,關切地問:“禹兒,怎又咳成這樣,母後馬上讓太醫進來……”
蕭元禹搖了搖頭,拿著被褥往自己頭上蒙住,甕聲甕氣地說:“我不要,母後我要睡了。”
她神色複雜地看著這孩子,不知他是真想睡了還是假裝的,算是給了她一個台階緩和下來。
梁太後把他蒙住的被褥扯了下來,“便是要睡也讓太醫給你看過了再睡。”
鄧太醫早就提著藥箱候在屋外,隻待一聲傳喚他便低頭躬身進去。
向陛下和太後行了禮,便為瑞王把脈。半晌過後,他便告之太後,瑞王風寒入體,病情反複外邪入肺需靜養,他開了方子,要瑞王喝了藥後再睡。
梁太後讓太醫快去煮藥,她這才正眼看向不遠處的溫眠。
“這桌上的楊梅湯水可是你送過來的?”
溫眠答道:“回太後娘娘,是民婦。”
梁太後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停留一瞬,“你有心了。哀家看瑞王喜歡你做的吃食,他生病的這段日子你便每日都過來照顧瑞王。”
溫眠怔了怔,“民婦遵旨。”
梁太後離開了,原本在屋內的陛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
剩下溫眠端著太醫熬好的中藥跟躺在床上的瑞王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