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四欲哭無淚,隻得心中叫苦道,“這兩位大人為何如此咄咄逼人,真不給我留活路了?”
李嗣衝拉住同袍,將一柄短刀扔在地上,說道:“既然你說你六歲起刀不離身,我就把刀還你。”
“小子,你說你隻會使刀是吧,我就在門外,一炷香時間,可彆死了。”溫玉勇收刀退後一步,一道身影閃過,本就狹小的牢房又湧進一人。
牢門關閉,光亮不複,隻剩木柵中投進的燭火昏黃。
不夠一人橫躺的狹小的牢房關入兩人,根本沒有任何周旋的餘地。
何四反應最快,一個打滾拾起伴身多年的小刀,刀一入手,就安心不少。
何四貼著牆角站立,微微彎腰,那一隻睜不開的眼睛也竭力撐開了一條不大的縫隙,他才看清來人,是個比他還要矮小一些的少年,蓬頭垢麵,骨瘦如柴。
何四戒心不減,問道:“你是誰?”
少年手持一柄剛從儀鑾衛手中拿到的障刀,回答道:“於持。”
障刀是一尺長的寬刃短刀,蓋用障身以禦敵。
那聲音沙啞幽沉,這牢房裡陰森森的,潮氣又很重,就跟陰曹地府似的,那少年也渾不像人,似個鬼物,一眼就知道是飽受了牢獄折磨。
何四感覺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卻是一時間想不起來,但他確認,這人他並不認識。
前朝翼朝尚白,屬金德,大離朝滅翼得火德,火克金,故而自稱炎離,建國不過百年,全國各地有數次大型起義想要複辟前朝、撥亂反正。
最出名的一次當數十年前在江南大涼山的“歲在龍蛇,大翼當興”起義,差一點就要推翻大離朝宗室,恢複翼朝統治。
接連十幾場大仗,交兵數十萬,雖然最後功敗垂成,但是也叫離朝從此一蹶不振,埋下了紛亂的種子,當年離朝在各地淩遲處死了一百八十名俘虜,平亂成功後又坑殺了十萬反軍。
當時自稱翼王的於煉明也是被淩遲的二十四位將領之一,他死時,一對兒女於持、於雋隻有五歲。
平亂成功自詡為自天命所歸的老皇帝陳斧正改年號為天佑,親旨道:“其子女現年五歲,例應監禁,俟及歲時照例辦理。”
意思是說,於煉明的子女現在才五歲,應該按照例律先監禁,等到十五歲男子束發成年的年紀再淩遲處死。
天佑四年,前朝餘孽死灰複燃,在菰城起義,號稱“金生玄水,天理循環。”
雖然很快就被壓製,並未泛起浪花。
可老皇帝觸景生情,想起四年前翼朝餘孽差點就將離朝推翻,想起曾經大廈將傾時心驚膽戰、如坐針氈的痛苦,恨入骨髓。
遂下令不用等於煉明子女長大,當即執行淩遲,三千刀。
不過當時孩子太小,才割兩刀就疼得昏死過去了。
天佑皇帝不想讓兩個孩子死得太過輕易,在權閹鞠玉盛的建議下,下旨將兩人收監養傷後繼續行刑,隻是這行刑方法變為了單日一刀,雙日兩刀,水磨工夫,使兄妹二人得以淩遲足數且足歲而死。
妹妹於雋因為忍受不了痛苦,自殺多次,都被救了回來,後來負責看守的獄卒不勝其煩,不想因為履職不力遭受掛落,就威脅於雋說:“你要自殺可以,最好你能保證不被救回來,否則再有下次我就把你做成人彘!”
於持不想死,他覺得隻要不死,被做成人彘也沒有關係,活著總比死了好。
但他覺得妹妹應該是受不了這樣的苦的,於是自作主張,親手將胞妹給縊殺了,了結了她痛苦。
此事一出刑部大為震驚,不敢隱瞞,將此事上報給天佑皇帝,當時人老昏聵的天佑皇帝出乎意料的並未追責任何人,一生佞佛的他甚至耐人尋味地說道:“死了好,三界無安,猶如火宅。”
雖然最後於雋的屍體還是按照先帝禦旨被行刑足數。
但至少屍體感受不到疼痛了不是嗎?
許是有傷人和,老皇帝當年駕崩,史傳天降獻瑞祥含符出生的太子陳符生即位,定年號為天符,大赦天下。
赦免了於持淩遲死罪。
改為幽禁至死。
於持看著何四,說道:“他們說隻要殺了你,我每個月就能有一天時間外出放風。”
何四看著於持,說道:“不動手行不行?”
於持搖搖頭。
何四仍不死心道:“真要殺我?就為了每個月能有一天時間放風?”
於持亮了亮手中障刀,說道:“我隻有一炷香時間。”
何四沉默了片刻,說道:“好,我叫何肆,放肆的肆。”
不知為何,他還是選擇相信了那個神神叨叨的男人。
他說:“何肆這個名字,命勢不錯。”
大概是所謂得人急燒香,狗急跳牆吧。
兩人同時彎腰,何肆右手握著小刀,沉著腰,朝於持衝了過去。
於持也配合著何肆的步調,在前進中迎擊。
兩把刀兵在空中互相撞擊,發出火花後,兩人又跳閃開來。
何肆很快重整架勢,以正眼麵對於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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