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肆放下筷子,抬頭直視著李嗣衝,輕聲問道:“李大人,你很愛笑嗎?”
李嗣衝反問道:“怎麼?不行嗎?”
何肆搖搖頭:“李大人,不知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諺語,叫‘笑一笑,十年少’?”
李嗣衝看他一眼:“聽過啊,不過這有什麼關係?”
何肆說道:“就是說有時候你見人苦難,不合時宜的一笑啊,十年功德便沒了。”
李嗣衝聞言笑容更甚,不屑道:“功德?我曾在關外殺匪三百,這算功德不?”
何肆搖搖頭,糾正道:“是殺人三百。”
李嗣衝似乎對何肆這般姿態來了興趣,解釋道:“那老頭雖是瞎子,卻也不難看出是出身行伍,入了六品的力鬥高手,人家要是願意,可以把那小廝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輪得到你狗拿耗子?”
何肆聞言不解:“六品力鬥高手?”
李嗣衝不屑道:“你這種野路子當然不會明白,你可知道《手臂錄》?”
何肆老實道:“不知。”
“那是前朝神仙般的武道風流名士,滄塵子所著,其中包括了槍法、刀法、劍法,滄塵子將槍法分為六品:一曰神化、二曰通微、三曰精熟、四曰守法、五曰偏長、六曰力鬥。”
“這六品雖然是因槍而提出,但由於槍乃百兵之王,滄塵子認為槍術及各種兵器拳術,可以通微,因此他老人家所設的六品,被沿用至今,除槍之外,同樣可以作為當今武者修行各種武術的次第與果位。”
何肆聞言,宛如顯處視月,耳目一新。
李嗣衝繼續解釋道:“力鬥為末流六品,虛實全無,動即犯硬。豕突中鬥一言以蔽,毫無名士風流,但在武學一途上好歹也是登堂入室了的。”
何肆虛心問道:“那李大人如今是何境界?”
李嗣衝頓了頓,不無自得道:“五品偏長,善使長弓。”
何肆吃了一口包子,小聲嘟囔道:“才高一品啊。”
李嗣衝臉皮微微抽搐,冷笑道:“才高一品?我看你真是無知者無畏啊。”
“那六品力鬥已是能生撕虎豹、扛鼎拚牛,說書人口中的‘統雄兵劈麵相持,驅貔虎扯鼓奪旗。’是千裡挑一的好手。”
何肆微微結舌:“這麼厲害!”
李嗣衝失笑:“真是說什麼你都信啊,是該說你傻呢,還是太天真。力鬥隻是滄塵子前輩表述的一種每個武人都會經曆的不懂變通、橫衝直撞的境界,說白了就是使蠻力。”
何肆問出了一個愚蠢的問題:“那我豈不是也可以自稱為力鬥境界?”
“嗬嗬,有人力能扛鼎,有人手無縛雞之力,你覺得能混為一談、相提並論嗎?”李嗣衝不屑一笑,“使蠻力的基礎是要有力氣,你連個把子氣力都沒有用什麼蠻,用腦子嗎?”
“天生力鬥的人自然也有,但是萬中無一。”
“作為武學次第境界的話,如今普遍認可的門檻是單臂能開三石力弓,老話說,力隨理走,招隨身動,身不動,招就硬,理不正,力就蠻,當然,蠻未必是壞事。”
“武道稍稍精深之人都有所偏長,十八般兵器,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可六品力鬥高手卻能輕易做到一力降十會,憑的就是一身蠻力。”
何肆問道:“這麼說來,力鬥可以打過偏長?”
李嗣衝搖搖頭:“按前朝的品級劃分,力鬥普遍隻是勝過常人而已,但現在嘛,力鬥的門檻高上不少,那種血氣不足卻也憑借技法躋身偏長境界的小宗師,除非兵拳合一、一擊必殺,否則與力鬥鏖戰之下未必沒有陰溝裡翻船的可能。”
“那李大人以前也是鬥力境界嗎?”
李嗣衝點點頭:“這個自然,咱可沒有這個天賦一蹴而就,隻能循規蹈矩慢慢來,當年在力鬥境界,我熬打體魄可是足足花了六十個月。”
何肆有些神往,忽然想起赫連鏞來,問道:“李大人,那赫連鏞是什麼境界?”
“也是鬥力。”
何肆微微錯愕:“他這麼厲害也隻是力鬥境界?”
“你怎麼知道他厲害呢?”
何肆被問住了,隻能底氣不足道:“聽說……”
李嗣衝譏諷一笑:“嗬,道聽途說。”
關於赫連鏞的名號,是在他率兵攻略京畿時傳出的。
離朝勢弱,天子腳下也敢明目張膽地吃空餉,號稱十五萬大軍的京營,實際上隻有不到十萬,被孟釗、赫連鏞為首的五萬先鋒軍隊堵在身為京畿南口的津山府城外月餘,守備軍卻遲遲不敢應戰。
在反叛軍被那神秘仙人殺得七零八落之後,赫連鏞被從邊關戍城勤王而來的項王生擒,關進裝有猛虎的柙檻。
那赫連鏞隻是大叫一聲“畜生,爾敢!”
輕易便將那大蟲嚇得趴倒在地,屎尿齊流,不敢動彈。
柙中的赫連鏞雖身披鐵枷,卻仍以頭撞柙柱,柱斷而出,無懼斧鉞,傷人十數。
桎梏大蟲的柙檻何肆沒有見過,但刑部牢獄的柱欄何肆是見識過的,足有自己大腿粗,他就是揮刀數十也不見得能將其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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