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四,立夏前一日,日值四絕,大事勿用。
老話說四日雨,言大熟,有餘糧。
是年豐時稔的吉兆。
可接連下了三日的雨,今天卻偏偏是個萬裡無雲的好天氣。
何肆早早起來,在被連日雨水摧殘凋敝的前庭桃林中,擺了兩個時辰的鋤钁頭架子。
內練吞賊化血按部就班,距離心賊境界也不算遙遙無期,約莫還有百日之功。
天氣轉暖,這幾日何肆夜夜能見螢蟲繞梁。
他又念起何花,這樣的院子,雖然不比薑家大院,卻是能叫何花美翻過去吧。
不知道一家人現在都還好嗎?
才出京城六日,已經遇上兩次襲殺,此行注定艱難險阻,他隻求一路平安,能全須全尾地回去。
……
四月初五,天朗氣清。
一行人乘坐一艘防沙平底大船,於城外潮音渡口出發。
沙船龍骨扁平,吃水很淺,雖然不做遠海航行,卻是行跡遍布江河。
船尾高聳,形象華美,船身漆得金碧輝煌。
馬車馬匹通過跳板運上船艙,船上已經雇好了幾個經驗豐富的船夫。
這幾日陰雨下來,大瀆水位上漲許多,將隨船的太平籃裝滿石塊沉入水中,沙船四平八穩,人立其上如履平地。
這讓原本擔心會暈船的何肆寬心許多。
樊豔從船首巡到船尾,又從甲板一路看到艙底,到處仔細查察,隻見這船前後上下都油漆得晶光燦亮,艙中食水白麵、酒肉蔬菜,貯備俱足。
這才叫眾船夫起錨揚帆,乘著西北風順水而下。
船行半日,何肆站在船頭,看著兩岸景色不斷後退。
他低頭看向被船頭破開的水麵。
張養怡雙手背負,走上前來。
兩人都是一言不發。
無話卻並不顯得沉默冷場。
若是沒有憂愁縈繞心頭,第一次出遠門的何肆應該能夠多將一些景色收入眼底吧。
張養怡道:“今天怎麼沒練功?”
何肆有些氣餒:“練不進去。”
張養怡玩笑道:“我說怎麼難得晴天,原來是陰鬱都跑到你心裡去了。”
何肆沒有說話。
張養怡問道:“是在擔心氣機不顯?”
何肆搖頭。
“是擔心前途未卜?”
何肆搖頭。
“那是又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