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凝脂十二彈指通玄的秘術本質還是暗器,講究一個蹤跡詭秘,可在一位四品大宗師麵前,再奇詭的暗器都會變為無所遁形。
她選擇堂而皇之十二彈指禦敵,就像是小說中的禦劍術一般,其實是特地為了何肆而暴露的,不然宋苦露就算再見識廣博,也無法初見之時就勘破她的秘術,更是無法得知她的彈指有幾。
這愈來愈強的彈指神通在第十二下後便會戛然而止,宋苦露就算依舊分心提防也難免會出現一絲心神鬆懈。
這便是何肆出手的機會,要想一擊必殺,有且隻有那一次機會。
宋苦露背對姚凝脂,麵向老趙,起式朝天一炷香。
槍尖指天。
老趙抹了一把臉,卻是把血跡擦了滿臉。
不是鮮血,反倒殷紅如黑,像是把自己打扮成了架子花臉,老趙哈哈大笑,“哇呀呀呀呀呀!”
宋苦露眉頭微皺,“失心瘋了?鬼叫什麼?”
老趙卻當著宋苦露的麵將雙手上戴著的十七年蟬脫了下來,隨手扔在地上,薄如蟬翼的金絲手套落地,卻是發出悶響。
宋苦露不解,失去一雙萬法不侵的手掌的趙權,要如何攖動自己的槍芒?
老趙一跺腳,楊氏鏢局的宅院竟然整體下沉一寸,宋苦露似乎聽到耳邊鑼鼓喧天。
十七年蟬雖好,卻是或多或少阻滯了他的氣機流轉,摘了之後,倒是更加爽利,一雙肉拳頭才敢說拳拳到肉啊。
老趙還是那一套打鬨台的拳法,一拳遞出,宋苦露也是當頭一棒砸下。
一遍新,二遍舊,宋苦露卻是已經熟稔他的拳架。
趙老用上了破新橙的手段,雙臂之上再次浮現出兩條手臂,雙臂一架,氣機潰散,任由宋苦露一槍砸在自己肩頭,渾身骨骼‘劈啪’作響,卻是一步突破槍圈。
宋苦露麵色微變,恍惚失神,趙權這是真瘋了,硬挨他這一下,不死也殘。
老趙卻是並不在自己本就半殘的身子,又是兩拳如野牛頂角般衝出,因為出拳極快,竟然帶出兩條殘影。
殘影卻是充斥氣機的實質,果真半日時間,老趙就將這纖手破新橙的秘術修行至大成。
四個拳頭打在宋苦露胸膛,四擊頭,以大鑼在小鑼和鈸的配合下共擊四記而得名。
宋苦露顱內有沸反盈天的景象浮現,好像是一隻小蟲無意爬入一個鐃鈸,被握於樂師掌中,先是用力對擊,如颶風閃電,再是兩棰滾奏,如水聲潺潺。
總之是因為老趙自戕般的舉動而失神片刻轉變為失神。
四擊頭變調為慢長錘,再是變為急急風。
宋苦露一連挨了百八十拳,步步後退,手中蘆葉小銀槍已經完全由銀轉青。
就等老趙氣機衰竭,他由這等膽色與自己換命,自己怎麼敗興,下一槍遞出,殺一個趙權,或者姚凝脂都為所謂,反正剩下那個就算是重傷的自己,一樣可殺,無非是他倆黃泉路上腳前腳後之事。
他隻是看起來狼狽,實則傷的是肉身,不是氣機,所以趙權現在的氣機正如江河決堤,而自己的氣機,卻是方興未艾。
何肆麵容肅穆,鬆開了握住楊寶丹的手,楊寶丹卻還緊緊攥著何肆的手掌,掌心出汗。
這是老趙給他的信號,楊元魁所謂的“千錘打鑼,一錘定音”,是到了他該出刀的時候了。
他輕輕掙開楊寶丹的手,楊寶丹心領神會,緊張地看著何肆。
何肆提刀站起,行至廳堂門口,屈龍刀刃上氣機內斂,就像一把古拙舊刀,其實內蘊何肆的大半氣機了。
何肆踵息不息,腳步無聲,氣機內斂,他的氣機不在身上,而在刀中。
宋苦露卻是已經無心看他。
姚凝脂最後一彈指是一把平平無奇的鏢刀,那之前的示意彈指都是由弱至強,由簡入繁的過程,這最後一彈指再是返璞歸真,化繁為簡,變為鏢師看家的鏢刀。
也就相當於是孤注一擲了。
姚凝脂站立不穩,楊元魁立刻攙扶住她,其實不過是做樣子的,她雖力竭,卻不至於站都站不住。
宋苦露一個一腳抬起,踹在老趙拳上,再是一個回頭望月,頭足腰膂手臂成一直線。
腳抵老趙的拳勢,順勢而為,再添幾分助益,這一槍的氣象,殺雞用牛刀,任誰也想不到,大宗師的傾力一擊,會用來絞殺一個五品偏長小宗師。
此招名為“欃槍”。
《天釋》有言:彗星為欃槍。
也是天象之威。
一記飛槍擲出,倒是掃清了胸中儘數頓鬱。
之前姚凝脂的十二彈指,十一下都是衝著他的死穴去的,神庭、肺俞、心俞、腎俞、命門、誌室、氣海、尾閭、肩井、太淵、章門。
可是沒有一絲留手,都是投擲暗器,這回,自己還以一槍顏色,也算是一報還一報吧。
天上欃欃端可落,草間狐兔不須驚。
姚凝脂愣在原地,槍尖未至,好像她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老趙一拳打在宋苦露背脊,隻聽一聲竹筒爆裂的聲響,宋苦露踉蹌一步。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