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雨簾入瀑,將紫禁城衝刷的乾乾淨淨。
因啊果啊,仇啊怨啊,愛啊恨啊,全衝走。
曾吼著不得好死的她啊,真的不得好死。
想告訴她往後的路要自己護著自己,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一再犯蠢,落得身旁在無一人可信的下場。
她把他逼上了死路,也把自己的路走成了絕路。
再次回到禦前,李玉敏銳的發現進忠似乎是變了。
前兩天還躍躍欲試,處處拔尖冒頭,恨不能把所有人都當墊腳石踩呢,今兒個突然沉穩了不少。
就像一把鋒芒畢露的寶劍,藏鋒斂鍔,已成大器。
這是一夜之間長大了?
李玉不會傻傻的問出來,進忠更不會主動點破。
憑借伺候皇上十幾年的經驗,進忠就算不踩著彆人,也照樣在皇上那得了臉麵。
尤其比起木呆呆的進保,進忠聰明懂事,做什麼一點就透,嘴巴甜不說,還特彆有眼力見,這麼好用的奴才,皇上自然要重用一番。
一時間,進忠在禦前風光無兩。
可偏偏進忠沒有‘恃寵而驕’,更沒有目中無人,還一口一個師傅恭恭敬敬的叫著,跟進保也是和和氣氣的,仿佛往日的劍拔弩張都成了過眼雲煙。
李玉心中不解,奈何始終捉不到進忠什麼把柄,猜不到進忠心中所想,隻得暫時壓下以觀後效。
七阿哥永琮身子生而不足,得精心養到十歲才能算立住了,還不如當年的二阿哥。
進忠聽聞後,笑而不語,曾經玫嬪那句‘一報還一報’他也是聽見了的。
皇後持身不正,乾了缺德事竟叫人拿住了把柄,簡直蠢笨至極。
二阿哥和七阿哥先後被人害死,也是因為皇後保護不力。
明知嫡庶是天生的敵人,生為嫡子就意味著要麵對滿宮的刀槍劍戟,卻還為了自身賢名,克扣嫡子的份例和人手,叫人逮到機會下手。
一次就算了,兩次都犯一個毛病,皇後實在是活該。
進忠早就查清楚了,當初嬿婉被貶到花房當差,是海貴人的算計,在花房受折磨也是海貴人命人做的。
嫻妃故意穿著姚黃牡丹的衣裳,跑去長春宮以下犯上,僭越中宮。
路上遇到淩雲徹跟嬿婉說話,就叫上了抱著牡丹花的嬿婉,把人得罪透透的,又故意把嬿婉留下當擋箭牌,成了皇後和金玉妍的出氣筒。
這四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就算是為嬿婉出一口惡氣,進忠也不打算放過她們。
皇後最在意的莫過於嫡子和富察氏的榮耀,海貴人最在意的是嫻妃,嫻妃最在乎自己,嘉貴人嘉貴人好像心裡始終惦記著母族一個長得像賣羊肉串的柿子。
拿捏住這些,就能給嬿婉報仇。
進忠也曾唾棄自己癡情蠢笨,可是愛了就是愛了,一個男人,想給自己女人最好的怎麼了!
大不了,這次不讓她選了,讓她除了自己沒得可選。
七有半,鬼亂竄。
中元普渡,地官赦罪,百鬼夜行。
進忠一早沐浴熏香,等待著跟嬿婉重逢的‘雨夜初遇’。
進保離得近,最先發現進忠身上那股躍躍欲試的勁兒又回來了,趕忙給李玉打小報告。
倆人如臨大敵,原本各自為王,井水不犯河水,卻在這一刻,為了共同對抗進忠這個勁敵,再次師徒同心。
可提心吊膽了一整天,也沒見進忠有什麼動作,甚至好吃好喝,比平時多吃了半碗飯。
下午突降大雨,雨勢又急又凶,邪門的緊。
平日燭火不斷的宮燈被大風吹滅了不少,原本該點蓮花燈,普渡孤魂野鬼的宮女們,見狀更加推三阻四的不敢出去。
唯有一個藍衣小宮女,連把傘都不打,冒著大雨,從啟祥宮朝養心殿跑來。
進忠死死盯著那道身影,由遠及近,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的心尖上。
“站住,你是乾什麼的?”
進保依舊是個公事公辦,不懂風情的木頭,美人哪裡是該嗬斥的,抱在懷裡心疼還來不及呢。
“李公公,奴婢是啟祥宮宮女櫻兒,嘉妃娘娘生產不順,可否請皇上去看看?”
重活一世,終於意識到,上輩子她也是這樣,明明是進保先問話,自己也問了她是哪個宮的。
可她看了一圈,卻挑了李玉稟報,顯然是個把審時度勢四個字刻進骨子裡的,虧了自己還當她是什麼都不懂的小白兔。
原來終日打雁,被雁啄了眼,是如此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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