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被人從湖裡撈出來的時候,魏逢春正跪在未央宮外的宮道上,身形搖搖欲墜。
隻因皇後娘娘剛剛有孕,司天監算出她魏逢春不祥,需得每日在未央宮外,風雪無阻的跪兩個時辰方可化解。
紛紛揚揚的大雪落在她發髻上,大氅的肩頭堆了厚厚一層,宮裡的日子難熬,但熬著熬著,不就過去了嗎?
可惜這次,過不去了……
人人口中有個卑賤的大皇子,直挺挺的躺在湖邊,連個為他撐傘的人都沒有。稚嫩的肌膚泛著凍傷的青紫,渾身上下濕漉漉的,大雪合著冷風,吹得人睜不開眼睛。
“主子?主子……”春桃哭著撲上來。
魏逢春幾乎是連滾帶爬的爬過去,死死抱緊了兒子。
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渾身上下冷得跟冰塊似的,這是她十月懷胎,拿命生下的孩子,他們怎麼敢……她什麼都忍了,為什麼還是不能放過她的孩子?
含血的嗓子裡,隻莆出一句話,“他才五歲,他有什麼錯?!”
“主子,您要撐住,大皇子已經去了,您這是要去哪啊?”
春桃哭著在後麵跟著,想為主子撐傘,可雪太大了,仿佛要將一切都掩埋。
去哪?
魏逢春茫然的環顧四周,風雪吹得人睜不開眼睛。
去哪?
去求滿殿神佛,把她的孩子還給她,哪怕用她的命來抵,她也心甘情願!
“魏妃娘娘?娘娘?快,皇上有令,把大皇子的屍體帶走,送魏妃娘娘回宮。”
耳畔有亂糟糟的聲音,緊接著便有人衝了上來。
“把我的孩子還給我,把孩子還給我,還給我……”魏逢春瘋了,她摔在雪地裡,發髻淩亂,衣衫早已被雪水浸透,眼睜睜的看著孩子的屍體被宮人帶走。
無人理她聲聲泣血,無人聽她撕心裂肺。
雪夜燭火。
雲翠宮冷得像冰窖,低啞的嗚咽,帶著磨滅不去的恨。
魏逢春死死咬著帝王的胳膊,齒縫間有血不斷的滴落,驚得一旁的太監險些叫出聲來,卻被皇帝擺手,示意他退下。
寢殿內唯有二人,裴長恒抱緊了披頭散發的魏逢春。
帝王淚落,音色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