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4小時前後)
怎麼那麼巧?有一個女人的聲音是這麼說的。
可是牛是牛,馬是馬,風馬牛不相及的原理不懂嗎?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他們倆人站在一起,而且挨得很緊,有點夫妻相。
章程這才發現,他們這個圈子一下子由小變大了,周圍站了很多人,就連羅莉教授他們的那排椅子後麵背對著羅莉教授她們的人也都站起來麵向他們這裡了。
其中就有一位是他剛認識或者說知道了是誰的,而他就是在背後那排椅子那裡從坐姿改為站姿從背對改為麵對他們的。他是中國基因研究中心的研究人員。
他說的是一句普通話,不是國語的另一種叫法普通話,當然也是,他是用國語講話的,他隻是想說他的話很普通。
他說的是:這個世界是偶然構成的,你以為有馬就必然有牛,馬航失聯牛航也會失聯嗎?而且恰好就在20周年紀念日這麼巧的時候或者說日子裡?
他的名字章程聽一遍就記住了。他的名字是黃海浪告訴章程的。
其實海浪不是告訴章程,而是告訴當時在他旁邊的汪若雪的。章程隻是被順便帶入的聽眾。
那天,章程和汪若雪還有他們的同事雲吳往酒店外麵走,早餐後,早晨8點多,是去散步的意思。黃海浪是追上來的。就在那天早晨,他主動占據了他們這個四人小餐桌的第四個位置,跟他們正式認識了。
早餐後,距離大會開幕還有一個多小時。他們就往外走了。章程說他想到外麵海邊走走。他不是故意說的。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一點的故意。也許他對這個女孩子的感情並不僅僅是拒絕的,甚至內心裡可能不是拒絕的但意識到應該要拒絕的。
所以,汪若雪就說一起走走吧。雲吳老師也跟了出來。
海浪在餐廳門口遇到了熟人。他跟那熟人隻聊了一小會兒,就追了出來。
海浪真是一個目的明確、且任何時候的任何行動都圍繞著目的的這麼一個人。
這麼說吧,他直接就插入到了汪若雪和雲吳的中間,他的動作是那麼的自然,好像他就是一朵雲彩,就這麼飄了過來,就飄在了兩個人的中間。當然,更合適的也許是反過來說,他直接就穿插到了兩個人中間,就像這兩個人隻是空氣或者隻是雲彩一樣。
他說:你們知道他是誰嗎?
章程說:剛才跟你說話的那位?沒見過。
他說:他可是我們基因界的名人呢。
雲吳說:他年齡不大,看上去。
他說:您不也還不到五十已經當上教授了?他跟您年齡差不多,不過還沒有當上教授。他的名氣不是因為他的職稱或者成就。
他看了看他旁邊或者說夾在他和章程中間的女孩子汪若雪,看到這個女孩子的眼神並不在他所在的右邊而是在章程所在的左邊,有些失望。
見他們都沒有再提問,他隻能自說自話:他的名氣來自於他的名字。他跟我一樣,是研究基因的,在中國基因研究中心工作,他的名字叫基因。
基因?你編的吧。汪若雪說。
他見接他話的是汪若雪,高興的表情馬上溢在了臉上:如假包換。他就叫基因,隻不過是紀律的紀,印章的印。我們基因召開學術會議,主持人提到他的名字,全場都會爆笑。
汪若雪不屑地說:這有什麼好笑的?現在大老虎,小老鼠,叫什麼的都有。
章程也覺得,雖然這有點巧,可是在所有人都給自己取外號、有的外號還很可笑的今天,這事情真的很普通。
這個紀印說的“普通話”聽上去確實普通,但讓他們和圍繞著他們的人們顯然地更睡醒了一個層次。大家一下子轟然了,這意思是說,大家幾乎都在說話了,沒有先後順序,幾乎同時都在說自己的話導致誰的話也隻有自己聽見這麼一種情況,也就是說,隻聽見轟轟的聲音,聽不見內容。這裡說“轟然”,就是這個意思。
當時,章程覺得這位基因先生的話確實很普通,沒有任何不普通的地方。
也是很多年後,在發生了很多事情之後,事情把他推到回憶裡而且恰恰推到這個回憶裡,他忽然也同樣地發現,這話好像並不普通。
好像他知道點什麼卻又要表明自己不知道。
甚至,他好像也是在啟發揭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