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元年2月1日)
之前,他在腦子裡整理記事的時間都是早晨,上午。原因是,吃完午餐,他幾乎馬上就會犯困,犯困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躺平。
然後,他醒來的時間總是在陽光幾乎照到他床上的時候。
然後是那一男一女兩個測量人沒有聲音地進來,大多數是在他還沒有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小半也有他已經醒來隻是還不想起來的時候。
然後是早餐。運動。發呆。午餐。睡覺。做夢。
當然了,做夢的時間是自由的,也就是說,發呆的時候他有時候覺得是在做夢。而做夢的時候他後來往往覺得他隻是在發呆。
可是,從五天前開始,他的節奏被打亂了。
五天前,也就是在元年1月26日這天。這一天他記得很清楚。
因為,測量人的用詞再次發生了變化。
這一天,男測量員拿著那個圓的家物事每對著他的某個部位或零件照一下,在報出字母和數字的組合之後,就說了一個新的字母組合。即f。比如,他說:x1,f。x2,f。
當他說到o0,f時,他已經想通了這個全新縮寫的意思。他說:erfect?
他聽到一個還沒有發出已經開始往回收的笑聲。極輕。極短促。他抬起頭來。女記錄員見到他的目光,就點了一下頭。她點的這個頭或者說腦袋上生著的臉在點的過程中飛快地變紅著。
男測量員說:erfect。然後他發現他發現錯了或者說被章程帶偏了,便又說了一遍:f。
這一天,也就是新元元年1月26日,章程第一次發現,他在午餐後竟然沒有絲毫的困意。他又翻了30個空心跟鬥。然後呆呆地看著外麵高高的灌木上方立著聚著然後不斷地有飛起有落下的海鳥們,直看到太陽偏到了左側的灌木上方,讓那裡發亮。然後他看到了天空上的紅光。
然後他聞到了飯菜和那個苗條女黑人混合的氣味。這種混合挺好聞的,就像是女黑人味道也是菜的組成部分。他轉過頭去,看到她在門框那裡,居然對他鞠了個躬。
好像是她鞠躬的作用,在那個瞬間,他這個極簡空間一下子亮了起來。
房頂整個的亮了。
他對她還以鞠躬的動作,她並沒有看見。因為她已經消失在牆壁後麵了。他發現自己也在鞠躬,甚至並沒有覺得奇怪。他覺得奇怪的是她,這個性格頗有些可愛的女黑人,這個身材魔鬼、麵孔典型的黑人女孩子,破開荒地給他鞠了個躬。
可是,在他的房間裡,在這個極簡的空間裡,他能夠做的事情實在有限,除了洗漱,吃喝,上廁所,就隻剩下睡覺、做夢和發呆了。
接下來又發生了兩個變化。第一個是,男女兩位測量員加記錄員從此不再是每天來了,甚至不是隔天來。準確地說,在1月26日之後,他們隻來了一次,那就是昨天,1月31日。第二個是已經發生的隻是進一步延續的變化,即,從1月26日開始,他再也不睡午覺了,根本就睡不著。
昨天,他們男女二人進來,所有的測量和記錄語言的第二部分都是f了。
他們走出他的極簡空間時,他看到那女子在門框外麵轉過身來,他聽到那男的叫了一聲納絲林。然後她剛轉過來的身體在正在完全合攏著的牆或門的最後縫隙裡又轉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