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質疑黎明之戰,魯爾。」矮人帕因特警告,「約克曾親曆過那場戰鬥。」
「他說那不是他,是他父親。」
伯寧忍不住說:「光元素生命唯一的母親是露西亞。太陽不熄滅,西塔便不會消亡。」
傑特點點頭。這時,更多人進入餐廳,他將盤子裡的殘渣往壁爐裡一倒。火苗「呼」一下竄起來。「總之,黎明之戰是發生過的事,這點無可懷疑。否則七支點也不會四處抓捕無名者了。」
「結社……拜恩,我是說,他們管自己叫神民,不是什麼無名者,更不是惡魔。這兒有證據。」辛找到一幅圖。
傑特接過報紙。帕因特站在椅子上,伸長脖子瞧。魯爾和羅塔也湊過去看。布雷納寧下意識地想要避開,旋即發覺獨自一人坐在原位太過顯眼,便趕忙***空隙去瞧。照片上,身披白袍的騎士跪在台階下,正接受領主的封賞。隻一眼,他便捕捉到搭在肩袍上的長劍:漆黑握柄,白骨般的劍刃。
它是其中之一。布雷納寧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長劍,心跳加速。一定是它。書中記載的諸神遺留,「黃昏之幕」失卻的天國之鑰,七聖經之一。「無星之夜」結社——也就是拜恩人——先一步找到了它,我永遠不可能得到它了。
他不禁心中絞痛。原本「鑰匙」落入不死者領主手中隻是傳言,如今卻有了鐵證。對方必定知曉它的作用,不會輕易讓出。他必須另想辦法……然而能怎麼辦呢?煉金術再高超,也不可能從黑騎士手裡奪走「
鑰匙」。興許我用煉金術造一把新聖經的概率都比這大。
更糟的是,「鑰匙」並非拜恩人獲得的唯一一卷聖經。伯寧隻好把目標放在其他聖經上,除去「鑰匙」和『懺悔錄』之外的聖經。
不過,既然「無星之夜」建立起了無名者的國家,那就意味著七聖經確能複興王國。布雷納寧儘量往好處想。
四葉領的冒險者不知道七聖經的存在,但拜恩人,起碼黑騎士清楚得很。在領主授意下,結社成員廣而告之,四處宣傳,以吸引大批同胞加入。「那是諸神遺留之物。」辛說。
「好吧,無名者愛稱自己是諸神化身也無所謂。先前神聖光輝議會收攏神秘生物時,不也說自己是露西亞的正統傳承麼?蒼穹之塔斥之為謊言……直到白之預言實現。還有閃爍之池的西塔,個個是女神造物。依我看,最好讓他們先打一架。」魯爾作個鬼臉。
「千萬彆提西塔。閃爍之池回到了諾克斯,約克的族人很可能不像他一樣好說話,到時候,沒準又會爆發聖者之戰。」
「西塔們遲到了。若當時閃爍之池也加入了七支點的獵魔運動,秩序不會輸給惡魔。」羅塔咕噥。
這話落在伯寧耳中,便不那麼中聽了。他給冒險者們用「歌女」的念頭複又燃起。
「守誓者聯盟的儀式失敗了。」
「有人告密,據說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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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布雷納寧回憶起兩年前的大戰。瓦希茅斯光複軍團攻占了布列斯邊領,一隊來自南方的神秘同胞向他們借道,要前往羅盤高地。這些人他本來很熟悉,雙方因種種事件打過交道:傳信、掩護、貿易乃至逃亡,結社間既有紛爭也有互助,但大都算和平。伯寧知道他們是「鋼與火」的成員,信仰戰爭之神諾克圖拉,是狂熱的好戰分子。
這些同胞變得陌生。煉金術士想起他們碰麵時,「領路人」費裡安尼枯槁的模樣。他又老又虛弱,但深陷的眼眶裡燃燒著火焰。隻一麵,布雷納寧便知道他們是去乾什麼的了。黑城爆發大戰,「鋼與火」自此銷聲匿跡,閃爍之池的西塔女王卻也沒有降臨。
不是聯盟。他真想告訴他們。是無名者。是我們自己爭取來的,用鮮血與犧牲,鋼鐵與火焰。阻止了聖者降臨的是「鋼與火」,我無畏的同胞。反而是聯盟的「炎之月領主」,他背叛了結社,投向秩序。這些消息還是費裡安尼告訴我的。
告訴諾克斯傭兵有什麼用呢?無知的冒險者,無憂無慮,隻知道傻樂的醉鬼。布雷納寧知道這一切離他們很遠。
想到往事讓伯寧很傷感。倘若那些傳聞有一半為真,費裡安尼已經死了,鋼與火埋葬在他的故鄉。不死者領主賜予他力量,於是他為拜恩、為無名者的未來而戰,榮耀地死去。有聖經在手,他保護的同胞必然能得救。
但這是不一樣的。拜恩有他們的救世主,不會為他國的理想奮鬥,他們不像光複軍團。在無名者還以結社模式生存時,布雷納寧就已經開始組織子民建設國家了。他不要秘密結社,不要領主與城邦,隻要一整個兒輝煌的黃金之國瓦希茅斯。此事唯有聖經能辦到。
黑城大戰時,伯寧知道那高塔信使也在場。若我是費裡安尼,絕不會讓「誓約之卷」從手指間白白溜走。可惜領路人沒能了解其中關竅。很快,這位聖經持有者回到了蒼穹之塔總部,那裡是無名者的禁地,伯寧也不敢貿然前往。直到現在,高塔封閉長達兩年之久,而他聽說伊士曼王國竟有了新的駐守者。
機會似乎送到了眼前,布雷納寧無論如何也得抓住它。他調查過高塔信使的生平,對其經曆了如指掌,也考慮過種種策略。身為煉金術士,伯寧稍許技巧就能接近目標……隻要我找到這家夥的話。
高塔信使尤利爾,「誓約之卷」的持
有者,白之使的學徒。布雷納寧聽說過他的傳奇故事:以凡人之身在亡靈之災中點火,踏上神秘之路;找到古精靈遺跡,戰勝空境的聖騎士長;孤身消滅尖嘯堡的血族,並獲得了蓋亞教會與之合謀的線索;參加了白夜戰爭,被高塔先知「黑夜啟明」狄摩西斯任命為外交部的信使;指揮雇傭軍團攻占反角城安托羅斯,差點摘下教皇的頭冠,使蓋亞教會上下肅清,行事為之大變,苦修士派的巫師發誓要抓住他;在羅盤高地,他協助守誓者聯盟舉行儀式,還與曾經的敵人聖騎士長萊蒙斯並肩作戰。
他被人熟知的所做所為已改變了無數人的命運,但伯寧知曉更多。煉金術士有許多來自同胞的消息,是光複軍團接納新人時了解到的。
從流砂之國而來的褐色皮膚的人告訴他,此人幫助過結社的同胞,將他們從火刑架前救下,不惜與七支點的死敵「微光領主」合作。布列斯西北邊境和莫尼-安托羅斯王國的人也這麼說。他走到哪裡,就會在哪裡製造混亂,並暗中解救被抓捕的無名者。這家夥聽起來簡直是蓋亞女神在世。
但這些人也聲稱他麵見過代行者,見過先知,還是惡魔獵手白之使的學徒。他的所有對無名者的幫助都是暗中進行,隻在結社的小範圍裡流傳,看起來仿佛無意之舉。這似乎是他保護自己地位的方法。
然而大多數同胞帶來的是流言,不是確鑿的證據。伯寧在同盟組織中也有線人,他們的情報就可靠多了。其中最重要的是來自「無星之夜」的消息:尤利爾曾在拜恩出現過,並完好無損地離開。
獵魔運動前,拜恩還不是報紙上的明星,而是「無星之夜」的總部。當時還是無名者露麵就會被燒死的時代,凡人視他們為惡魔,秩序支點也毫不留情……可就是這樣一個來自七支點的獵手的學徒,居然能夠進出諾克斯最大的秘密結社的總部,恐怕人們做夢也想象不到。布雷納寧開始相信,這位高塔信使是個虔誠到無視立場的神職者了。
既然如此,獲得聖經還算有望。此人是四葉城本地人,獵魔運動後被派回故鄉擔任駐守者。伯寧覺得這多半是他自己提的,否則作為白之使的學徒,他完全可以留在浮空島,有朝一日接任導師的職位。或許是愚蠢,或許是年輕人的天真,多餘的同情心,總之他離開了「蒼穹之塔」的庇護,來到秩序與無名者鬥爭的交界地,難怪會落得這結局。
最開始,他的計劃一切順利。伯寧來到伊士曼,悄悄加入諾克斯傭兵團,目標曾然與這些傭兵有過密切接觸,但經過調查,他沒有給冒險者留下過什麼信息。
四葉領的公爵不在城中,伯寧精心準備了西黨和王黨鬥爭的秘聞,足以引起駐守者的注意。但結果同樣:尤利爾沒現身,他的住所經過重建,卻塵封已久,無人居住。伯寧甚至悄悄潛入過「諾克斯酒館」,但裡麵隻有毛賊和流浪漢過夜的痕跡,連椅子和桌麵都不存在,他們和他一樣空手而歸。
更糟的是,布雷納寧再沒聽說過尤利爾的消息,駐守者,信使,蓋亞騎士,統統是舊聞。即便伯寧為對方千裡迢迢來到四葉城,這兒也沒有他的痕跡。沒人見過他,沒人能找到他。他拋下伊士曼,拋下他的職責,仿佛它們不存在一樣。
這個事實讓伯寧憤怒。他屈尊在冒險者中,由北至南搜索,走遍了四葉領、製作了數不清的誘餌、問過了所有能問的人,結果連目標的位置都找不見。
這時,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對方是個年輕的傳奇不假,卻也是貨真價實的高環,蒼穹之塔培養出來的正統神秘者。倘若尤利爾那麼容易被逮住,他手上的誓約之卷早輪不到伯寧來找了。我該去拜恩碰運氣才是。事到如今,布雷納寧隻有最後一個辦法……
「伯寧。」冒險者將他從思緒中喚醒,「你坐著,等午餐麼?」
「不……不。」煉金術士猶豫片刻,「有件事,辛,我不知道……呃,我接了一個陳年委托……它在很久之前就,呃……」
「什麼委托?」
「找一個人。一個挺有名的大冒險家,風行者安川。」
辛打量他。「這起碼是幾年前的委托任務,我記得板報上的那張紙。」
「我對,呃,報酬,很感興趣,傭金……我的意思是,一不小心,呃。」
伯寧發覺辛的目光讓他看不懂。但謝天謝地,這家夥沒有阻止,也沒有起疑。冒險者總要與雇主和委托打交道,我沒什麼值得懷疑的,不是麼?人們頂多以為我手滑。隻有相關人士才會反應過度,那正是布雷納寧想要的。
「隨你便吧。」傭兵一聳肩,「這類任務完成的概率不大,否則也不會拖到現在了。但我會幫忙,好將你這個炙手可熱的大明星從俗務裡解脫出來,去給他們酒喝。大家需要你,老兄。」
伯寧竟有些觸動。大概是在這幫酒鬼中呆太久的緣故罷。「我記得你不喝酒啊。」
「那我更得主動一點了。不然到最後,他們鐵定會怪到我頭上。」
「諸神在上,你真明智。」布雷納寧欣然與他簽下契約,「完事後,咱們按比例分成,絕會不少你的。」聖經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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