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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明白。」威思瑪細聲細氣地抱怨,「複古何時成了新潮流?我不知道這回事是怎麼開始的,不過帶頭人定是個窮鬼,這我敢打賭。但這種歪風邪氣傳播的速度簡直出人意料——隻能說明大家本就買不起穿梭站的票,而今終於有借口坦白了。」
布列斯人翻個白眼。「老天。」他嘀咕一句,轉過身去。
威思瑪小心翼翼地馬鞍上換個姿勢。「總之,大家開始喜歡走路了——帶著繁重無比的行李,拖著花枝招展的隊伍,走到哪裡,哪裡就四野不寧——而對任何輕便快捷的方法不予理會。沒人問過穿梭站員工的意見,該死,難道我們不要薪水、不用吃飯嗎?嗯?他們怎麼知道我會說"傻瓜才走穿腳板"或"蠢透了"這類評論呢?」
「彆嚷嚷了,威思瑪。」
「這是在強人所難。」威思瑪繼續著他的滔滔不絕,「兩天前,諸位,兩天前我還是因托尼特基站的員工,當初我應聘崗位時,大家都說那是最清閒的終身製職業——也就是說,薪資待遇令人滿意的同時,還沒多少危險——隻不過要掛靠在外交部名下。這點小問題無傷大雅,因為我們幾乎都出身維修部,不可能有地麵的外勤落到頭上。事實證明,這根本就是欺騙!我上當了!」
「見鬼。」布列斯人感歎,「他徹底瘋了。」
他們一行十五人,正騎馬行進在泥濘的大道上。道路自聖米倫德大平原的大型穿梭站「因托尼特」起始,暢通無阻地通往北方。他們此行的目標就在賓尼亞艾歐最熱的地方,倘若運氣好,在親身抵達那裡之前就能返回。
由於本次任務性質,隊伍中沒有占星師。隊員們都是受過訓練的外交部使者,個個做好了長期旅行準備。
有一人則不然。正如威思瑪抱怨的那樣,兩天前他才加入他們,成為遠行的一員。大家乘坐的用具由穿梭站變為浮舟,再淘汰為馬車和馬鞍。昨天晚上,他們離開了因托尼特的影響範圍,來到了真正的聖米倫德——無人居住的廣袤平原。
這裡到處都有神秘力量的殘留,魔力浸潤了土壤,使得凡人不能靠近。到了最後,連神秘物品也會受到影響,事故頻發。人們不得不恢複利用最原始的代步工具。
威思瑪就職的崗位,巨型穿梭站因托尼特,是高塔與賓尼亞艾歐之間通行的矩梯站點。對陸地的凡人來說,那是他們前往浮空城的唯一渠道。於高塔成員而言,它也是抵達地麵諸國的唯一的滑梯。
自蒼穹之塔克洛伊建立伊始,這座穿梭站便作為「星之隙」在地麵的固定通道口,坐落於賓尼亞艾歐大陸中心的聖米倫德大平原上。它兢兢業業地運行了三千年,但三分之二的時間都被占星師們在暗中使用,不對外開放。
龍禍改變了這一切。「勝利者」維隆卡對抗邪龍時,團結起了全諾克斯的神秘組織,包括蒼穹之塔在內。因此前任先知「黑夜啟明」狄摩西斯收起了掩護穿梭站的力量,使它暴露在所有神秘生物麵前,並承諾任何人都可以通過穿梭站抵達浮雲之城等諸多空島。
自那以後,人們便能前往蒼穹之塔克洛伊的屬國。諸神時代流傳在地麵的暴雨地海的傳說,如今終成了現實。渴望了解命運的賓尼亞艾歐人,也獲得了成為占星師的可能。現在,人們稱因托尼特基站為「不朽之門」,期望它能永久地開放下去,將他們的子孫後代也帶到浮島,帶到代表命運的神秘領域。
……前提是穿越聖米倫德大平原。
這絕非簡單的旅程。在七支點的時代,人們前往因托尼特的方式幾乎都是矩梯:先抵達穿梭站,再通過「不朽之門」來到浮空島。穿越平原的道路寥寥無幾,且長期無人經行。畢竟,凡人的聚地距離這裡太遠,神秘生物則不會費這個
事。除了伊士曼王國,大多數人對高塔的印象還停留在兩千年前呢。
而作為因托尼特穿梭站的員工,威思瑪不必忙前忙後,為瑣碎的工作傷透腦筋。他隻需動動手指,根據乘客的行程調換不同的目的地,就能讓他們迅速滾蛋。
甚至連這點工作量也不必須——因托尼特基站與命運***的成員擁有的指環一樣,被煉金術賦予了符文生命「傑克·本恩」。在威思瑪眼裡,它是如此地友善、謙遜、充滿工作熱情,儘心儘力不辭辛勞地為乘客們服務著,連員工們的工作也無言地包攬下來。
然而,即便是這樣的符文生命,也難免會有看不順眼的家夥。在某一天,傑克無意間將一位乘客送抵遠在大陸南端的王國後,兩位***成員找上門來。他們檢索了它的程序、數據庫、運行情況乃至它的私人日誌,並給了它嚴厲警告。自那以後,傑克·本恩對待人們的態度雖然一如既往,但某個家夥已被它移除出了「乘客」的範疇。
因此,當這家夥需要再度通過「不朽之門」前往布列斯時——很不幸此人是外交部成員——傑克·本恩拒絕為她服務。於是可憐的威思瑪,無憂無慮的穿梭站員工,被迫從***女郎的身邊爬起來,趕到基站內部為他們手動操縱矩梯。
這是他抱怨的開端。黑名單上的乘客帶領著一行人十四人,其中大半是外交部的使者。他們希望前往一處沒有標記的地點。可憐的威思瑪,尚不知曉傑克與領頭者的恩怨,錯誤地將其當成了一次對基站工作人員的考核。為掩飾自己將工作丟給符文生命的事實,他無疑使出了渾身解數。最終達成了她的要求。
……與此同時,他因操作生疏導致了意外事故,把自己一塊兒丟出了「不朽之門」基站,被迫成為小隊中的第十五人。
「可憐的威思瑪。」布列斯人毫無同情心地大聲說道。
領隊並不會可憐他。「沒人強迫你跟來,威思瑪。若你準備放棄,就自己返回穿梭站去。」
「他不敢。」布列斯人,也是高塔外交部使者雷利亞告訴她。他是十四人小隊中的副手,生的人高馬大,手臂和大腿一般粗壯,總是麵帶笑意。
在他身後,他的好友、領航員艾克正與領隊並肩而行。此人比雷利***緒穩定,一路上少言寡語,儘職儘責地保護著身旁的領隊。
這支來自高塔外交部的使者隊伍,人人聽命於一位穿著血紅色輕鎧甲、騎著白馬的騎士。一襲長披風係在頸間,以一枚金星扣緊。她是傑克·本恩最不歡迎的乘客,如今又亟待成為基站員工威思瑪最不歡迎的人。但她顯然不在乎。
這時候,此人的身份已無需猜測了。畢竟,能讓命運***為矩梯偷渡這類小事而責備傑克·本恩的外交部成員,迄今為止隻有一個。
「因托尼特周圍有五座小鎮,威思瑪。」高塔使者領隊羅瑪·佩內洛普指出,「它們之間相距不過三天路程。拿你的指頭算算:去小鎮三天,回到基站需七天,這筆賬為難麼?隻要有手有腳,根本餓不死你。」
「我身無分文,連水壺都——」
「這些我們都能提供。」
穿梭站員工放棄了。「你說得對,長官。我不敢!獨自穿越平原,還不如殺了我。」他沮喪地慢下腳步,逐漸落在坐騎的尾巴後。「我們非要去北方不可嗎?」
「這是自然。我可沒有符文生命替我工作。」
今年炎月的火種儀式結束後,羅瑪進入了命運***的備選者推薦名單。她的神秘度足夠,技藝日漸嫻熟,似乎無可挑剔。但青之使卻不肯承認她在外交部的履曆,認為她的功績不足以抵消犯下的過錯,因此拒絕羅瑪成為使者。
關於這點,他並非信口開河,連先知和海倫也幫不了她。於是拉森難得鬆口
,要羅瑪參與真正使者的工作。小獅子格外珍惜這次機會,立刻打點整齊,帶著隊員們離開浮雲之城。為此,海倫一直沒有給他們好臉色。
「說起來。」雷利亞忽然插嘴,「傑克為什麼拒絕你,羅瑪長官?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符文生命罷工。」
小獅子感受到許多人的目光,顯然人們都對其中緣由非常好奇。但她不可能滿足他們。一方麵,這樁事涉及老先知的預言夢和……高塔信使尤利爾,另一方麵,先知的學徒曾脅迫基站的符文生命為偷渡行方便,無疑是樁醜聞。當羅瑪欺騙傑克·本恩時,她絕沒有想到後者會因此將她放入失信名單,這次無論如何也不啟動矩梯。
更何況,她心想,一個問題可不是結束。等我作出解答,人們就會好奇為什麼我要一意孤行前往伊士曼了。到時候又該怎麼回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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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個人原因。本人更喜歡聰明的指環,而非基站助手啦。」羅瑪隻得撒謊。好在她不是箴言騎士,沒有信仰上的顧慮。「下次我會管住嘴,以免得罪駕駛員。」
威思瑪虛弱地笑笑,沒有回答。
「指針有變動,長官。」這時候,領航員艾克拿來了羅盤。
羅瑪瞧了瞧指針。高塔出產的神秘造物一貫穩定在低環品質,並配備充能的魔紋,以便沒點火的神秘學徒也能輕鬆使用。如今她已能認得上麵刻畫的符號,知曉它的運行原理和操作方法。
得益於牢固的基礎知識,羅瑪立刻發現了影響指針方位的因素。「神秘痕跡。」她吩咐騎士們列隊,「馬卡略,跟上它。雷利亞,你去保護非戰職人員。」
斥候無言地催馬來到隊伍最前,施展神秘技藝探路。雷利亞則落後幾步,來到穿梭站員工身邊。「這兒可沒有其他要保護的目標。」他笑道。
威思瑪打個冷戰,神情充滿恐慌。這支訪問神聖光輝議會的小隊裡,全員皆為外交部使者,最低也是環階。人員和裝備俱是配置齊全,沒有基站員工的位置。
「我說的就是那小子。」
「遵命,長官。」雷利亞笑意不減,「除非敵人是我應付不來的。」
「沒準就有幾百人埋伏在草地裡。」一位看熱鬨的騎士插嘴。
「幾百?」
「五百。」
「真不算少!那我隻好丟掉累贅,優先咱們的任務了。眾所周知,我是外交部最有責任感的使者之一……你說,才會騎馬的新手能跑贏多少步兵呢?」
「五百?」
「在他被追上之前肯定有這麼多。」
「看在歐特的份上。」基站員工大喊道,「彆出什麼事!」
羅瑪任由手下與威思瑪打趣,自己則關注著斥候的動向。雖然先知保證此行的使命能夠達成,但路上仍可能遭遇事故。不論如何,十四名隊員稱呼她為長官,將性命係於她手,令小獅子倍感沉重。原來這就是長官的真相:下達正確的命令,保證所有人遵令行事。前者自不必多說,後者也同樣重要。她突然理解了青之使刻板到嚴苛的行事。
斥候伏在長草中,輕捷地追逐而去。風行者職業讓羅瑪能靈活地驅動魔力彙聚於雙眼,看到常人無法想象的地方……「我們運氣不錯。」最先出現在視野邊緣的是一麵白底金星,環繞著火紅荊棘花紋的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