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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遺而不收,行而不輟(1 / 2)

朱翊鈞看著王之垣遞報上來的兩組數字,一時也有些默然。

王之垣說的戶口、丁口,當然指的是戶數,畢竟朝廷是按戶收稅的。

朝廷的正稅,如今有三類——田稅、戶稅和雜稅。

管中窺豹,隻看順天府的戶稅,便能看出稅基基本上已經被侵蝕得七七八八了。

都這樣了,又哪能不日薄西山呢?

朱翊鈞歎了一口氣:“田畝呢?”

王之垣了然在胸,脫口而出:“陛下,弘治十五年,順天府田土,計六萬八千七百二十頃一十三畝五分零。”

“順天府去年的黃冊,計九萬九千五百八十二頃九十九畝九分零。”

朱翊鈞聞言一愣。

他神情疑惑:“人口隻剩兩成,田畝這般‘正常’?”

說正常,倒不是說一點隱匿都沒有。

而是相對砍八成的人口而來,這穩中有進的田畝,未免也太溫柔了些。

王之垣到底是萬曆元年就被打發到地方州府的官吏,麵對皇帝的疑問,似乎早有預料。

“陛下,各州府有各州府的情況,臣在登州之時,黃冊上便是人多田少;而到了濟南府時,便是人少田也少。”

王之垣麵貌極有官相,聲音洪亮又娓娓道來。

三言兩語之間,朱翊鈞便升起好感來。

朱翊鈞認真地朝王之垣請教道:“王卿,這是為何?”

人丁減少他能理解,無非就是徐階投獻的升級版。

沒有戶籍,自然也不用交人頭稅,也不用服徭役,百姓為了逃避課稅紛紛投獻,大戶們自然欣然接受。

除了損失稅基的中樞,未嘗不是一種雙向奔赴。

田畝也是一樣的道理,在冊的越少,不就越藏富於民嘛。

但這各州府的實際情形到底哪裡不同,他這個在深宮的皇帝自然沒有這些發於州府的地方官清楚。

王之垣聞言,斟酌片刻後回道:“陛下,戶部此次下度田八款,其中便有一條。”

“曰複坐派之額,謂田有官民屯數等,糧有上中下數則,宜逐一查勘,使不得詭混。”

“這官田、民田、屯田,上糧、中糧、下糧;而戶口,又有官籍、監籍、軍籍、民籍等等。”

“征收的田稅、戶稅之權重,各州府之間不可一概而論。”

“又有一條,乃是嚴欺隱之律。”

“便是同樣要看到底以衙門為主欺瞞,還是以豪右成勢隱匿。”

“前者隻重隱田,後者兼顧匿口,亦有所區彆。”

“至於順天府……”

王之垣突然頓了頓。

他看了一眼皇帝身後的申時行,而後恭敬朝皇帝下拜:“陛下,臣先請恕罪。”

這模樣,顯然要說什麼不恰當的話了。

朱翊鈞意外地看了一眼王之垣,而後才大度地點了點頭:“卿照實回話便是。”

王之垣起身後,又沉吟半晌,才終於開口:“順天府的田畝,多是皇莊、官田,本就不收稅,隱匿得自然便少了。”

“而順天府的人口,一來有當年庚戌被虜之故。”

“二來,便是京中可以投靠的達官顯貴、輦轂通侯、閹尹貴戚、名豪寺廟,實在太多了。”

王之垣歎息一聲:“不然各家豪門成群的養子、養女、奴仆、佃戶,都是哪裡來的?”

申時行在一旁不由彆過臉去。

他雖然沒這樣乾,但他的一乾南直隸親朋門生,倒是不少在京城置辦了產業——就像當初的宋儒一樣“在京邸,豪侈如勳貴,姬妾十餘人”。

申閣老作為南直隸鄉黨之首,多少還是有些汗顏。

王之垣也不管話裡有沒有得罪人,繼續說道:“陛下,這同樣是這次度田清戶,最為艱難之處。”

說罷,他再度躬身一拜,為方才的言辭請罪。

朱翊鈞自然明白王之垣的意思。

度田清戶這種事,最難的地方並不在於把人和地找出來登記造冊。

而是一切在這個過程中與朝廷對抗的人。

這裡麵不但包括豪右鄉紳,更包括為奴為佃的百姓!

幾十萬人口一經清出來,屆時怎麼處置,就是一個天大的難題——本身就是勉強糊口,屆時再來一道戶稅砸在頭上,不知道多少人為此餓死。

當初鬆江府徐階歸田,那是真有田分來安置百姓,才沒有鬨出亂子來。

那順天府怎麼辦?

難道要把達官顯貴、輦轂通侯、閹尹貴戚、名豪寺廟的田畝分給老百姓?

憑什麼?人家是合法免稅?

所以王之垣才出言請罪——順天府隱匿人口最多的,就是朝廷的這一乾中流砥柱。

便在這時,站在一旁的申時行,終於按捺不住,出言道:“王京兆昨日赴任後,還未來得及看內閣的度田六款吧?”

王之垣愣了愣,旋即坦然道:“還未。”

上任一天不到,自然不可能麵麵俱到,他連本衙門的卷宗都還未看完。

申時行見皇帝沒有開口的意思,便組織語言解釋起來:“王京兆方才的顧慮,陛下與內閣此前便想過了。”

“度田之後,如今的稅收之製同樣還要施行新政,而在這期間……戶口稅暫且免除。”

度田不是終點,隻是稅製改革的開始罷了。

稅基完善之後,收稅的方式自然要同步跟進。

不但一條鞭法要緊隨其後,田稅、戶稅、雜稅、徭役同樣要迎來一次巨大的改動。

而免除戶口稅,便是這段動蕩周期裡,給百姓的優待——在內閣的立場而言,在這次度田清戶的新政中,讓百姓不至於平添負擔而造反,是一等一的大事。

不過王之垣單聽申時行說個首先,便已經愣住。

暫且免稅!?

這可不是小數目!

作為三大正稅之一,哪怕隻暫且個年,太倉庫都得被掏空!

他愕然看向申時行,又看了一眼皇帝。

見兩人都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王之垣不由驚訝追問道:“暫且免除戶稅?那朝廷的歲入怎麼辦!?”

當然不是免稅不好。

免稅的皇帝,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要被百姓立牌坊的。

尤其在這個度田的關口,清出來的幾十萬口人,依舊可以繼續之前的做工,不至於平白多了一道稅就被活活困苦而死。

但問題在於,朝廷有這麼寬裕嗎?

當初太祖皇帝三十稅一,說得好聽了,但最後苛捐雜稅照樣上來了。

彆又是說得好聽,最後一地狼藉。

申時行輕咳了一聲:“這幾年會將戶稅的稅額攤加在田畝之中,之後稅改具體怎麼改動,便看這次能清出多少田畝和丁口了。”

王之垣聞言,陷入了沉思。

戶稅攤在田畝之中……

他倒是顯而易見能感受出,這是將百姓的戶口稅,添在了地主大戶頭上。

不過總感覺隔著一層紗,想不透徹。

半晌沒想出個所以然。

王之垣最後還是遲疑點頭:“如此倒是能給失地百姓留一條活路,就是地主大戶們,反應恐怕會更加激烈。”

度田是加稅,多承擔一份人頭稅同樣也是加稅。

就看能反抗到多激烈了。

不過,至少與他的抑製豪強,還赤縣元元之民於起色的誌向是相符的。

申時行與皇帝對視一眼,前者正色回道:“先彈壓幾年再說吧,屆時重新收戶口稅了,再將此次權且攤派的田畝稅減免便是。”

朱翊鈞看著申時行忽悠王之垣,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重新收戶口稅是不可能重新收的,戶口稅以後就要一直免下去了。

田畝稅也彆想再減下去。

這就是脫敏測試,為的就是攤丁入畝!

曆史產物必有其曆史使命。

封建製如此,舉孝廉如此,人頭稅同樣如此。

在華夏曆史上,人頭稅很長一段時間,都有其正麵積極的作用。

但情隨事遷。

在如今這個時間段,人頭稅就已經是徹頭徹尾,影響生產力發展的稅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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