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馬氏實力雄厚,連魏氏都頗為忌憚,如果傅文君敢與河東馬氏為敵,那背景還真是大不簡單。
“你可認識馬靖良?”傅文君問道。
魏長樂聽到這個名字,潛意識裡有熟悉之感,但仔細回憶,卻又十分陌生。
“好像聽過這個名字。”魏長樂努力回想,從記憶中實在找不到太多的信息,隻能老實回答:“但又感覺很陌生。”
傅文君道:“到了山陰,你很快就會熟悉他。”
“他是何人?”
“山陰散校郎,夜哭郎便是由他指揮。”傅文君道:“他另一個身份,便是步軍總管馬存珂的親侄子。”頓了一下,才繼續道:“他和你的遭遇倒有些相似,也是在太原犯了事,三年前被謫貶到山陰擔任散校郎。”
魏長樂陡然明白過來,冷笑道:“怪不得夜哭郎無所顧忌,原來他們背後是河東馬氏撐腰。”
“所以你是否還準備去山陰?”傅文君冪羅下的唇角微微泛起一絲弧度。
“如果不知道還好,既然知道河東馬氏的人在那邊,我還真想過去會會。”魏長樂笑眯眯道:“師傅,馬靖良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貨色?”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傅文君緩緩道:“你想知道一個人到底怎樣,不要道聽途說。”
魏長樂豎起大拇指誇讚道:“師傅就是師傅,有深度。”頓了一下,才道:“不過有件事情卻很讓人奇怪。”
“何事?”
“師傅這次離開山陰辦事,有多少人知道?”魏長樂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不管怎麼說,師傅肯定不可能讓這些仇家知道吧?”
傅文君微點螓首,“半個月前我離開山陰,除了幾個親信,並無人知道。而且我特地讓莊裡的人都知曉,我身體染了疾病,需要休養一段時日,他們不會懷疑我已經離開了山陰。”
親信?莊子?
魏長樂立刻捕捉到其中信息,暗想傅文君手底下果然是有一股勢力。
“連莊裡的人都不知道,為何這些人卻知道?”魏長樂摸著下巴道:“夜哭郎和呂梁三鬼兩路人馬,一明一暗,都在半道上截殺,他們是如何知道你的行蹤?”
傅文君低下頭,並無說話。
“我並非是說你手下有人出賣。”魏長樂道:“但這確實很古怪。師傅,這兩路人馬可都是準備的十分充分,雖然低估了你的身手,但對你的行蹤了如指掌,他們總不會未卜先知吧。”
傅文君尚未說話,就聽得踩踏積雪聲音響起,彘奴和老魏古已經掩埋首級折返回來。
“彘奴,你負責看著宋坤。”魏長樂指了一下傅文君準備好的那匹馬,宋坤被丟在上麵,吩咐道:“古伯,你騎自己的馬,剩下三匹馬騰一匹給我師傅,剩下兩匹你負責帶上。”
傅文君的坐騎被白鬼毒殺,但對方私人全都被誅,卻是多了四匹馬,一人一批綽綽有餘,還能多出兩匹。
魏長樂知道馬匹值錢,自然不能丟棄在這裡。
當下幾人也不耽擱,各自上馬。
這一次魏長樂和傅文君並肩騎馬在前,彘奴和老魏古則是跟在後麵。
一路上傅文君沉默寡言,不主動說一句話。
魏長樂偶爾主動搭話,傅文君也隻是隨口嗯兩聲,很有些無聊。
不過魏長樂途中倒是對這位女師傅照顧有加,到了飯點,先將乾糧送上,十分恭敬。
路上幾乎沒有停歇,到第三日正午時分,大雪早已經停歇,天地間白皚皚一片,前方卻是突兀地出現了一座城池。
城池宛若巨大的古獸匍匐在蒼茫大地之上,顯得老態龍鐘。
“據說當年這座古城熱鬨非凡。”老魏古遙望山陰城,感慨道:“這座城上百年前就存在,曾經是商道上極重要的補給據點,城外道路上的商隊絡繹不絕。想不到現在冷冷清清,早沒有了當年的繁華,這都是塔靼人造的孽。”
“哦?”魏長樂回頭看了一眼,問道:“你不是說對山陰一無所知嗎?”
魏長樂的記憶之中,對帝國北方的往事倒也是頗為清楚。
三十多年前,塔靼可汗求親,大梁帝國下嫁公主,自此兩國有了姻親之誼,往來頻繁,商貿也是繁盛。
但八年前塔靼老可汗去見了長生天,幾位塔靼王子揮刀廝殺,經過一番血雨腥風,王子羅利最終舉起了五色大纛,稱羅利可汗。
比起老可汗,羅利野心勃勃。
老可汗在位時,以大梁的女婿自居,可是羅利卻一改老可汗和睦政策,不但要求兩國以兄弟相稱,而且指名要大梁下嫁高成公主。
大梁天子震怒,拒絕了羅利的無禮要求,甚至將塔靼使團一頓訓斥。
羅利可汗心生嫉恨,自此兩國邊境開始不太平,塔靼騎兵時不時襲擾犯邊,邊境百姓深受其害。
如果隻是這樣倒也罷了。
七年前大梁神都之變,導致朝局震蕩,無暇北顧。
羅利親率塔靼鐵騎南下,一路掠殺,圍困雲州雲中城一月有餘。
雲州軍以寡敵眾,沒有等來援軍,最終城池陷落。
朝廷則是派了使者,前往談和,最終割讓雲、蔚二州,送出金銀布絹無數,這才息戰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