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中行獨複。
在路正中間行走,獨自一人反複。
桓溫欲加九錫的折子送呈預覽,謝安、王坦之二人以錫文不好為由駁回,命其改後重新送呈。結果錫文還未修改好,桓溫便已病故。此事就此擱置。
這兩人,差點死在桓溫刀下。
公元373年,桓溫進京朝見新任皇帝司馬曜,謝安與王坦之受命率百官到城外迎接。桓溫抵達後部署重兵守衛,軍容鼎盛,劍戟鮮明,且帳後設有伏兵,疑有不利舉動。百官夾道叩拜,無不驚慌失色。就連王坦之也是汗流浹背,連手版都拿倒了。
隻有謝安一人神色不變,稱“晉祚存亡,在此一行。”
他緩步走進營帳從容就座,對桓溫說道:“安聞諸侯有道,守在四鄰;明公何須壁後置人?”我聽說諸侯有道,守衛在四鄰,明公哪裡用得著在牆壁後麵埋伏人呢?
桓溫笑著回答說:“因為不能不這樣做啊。”於是下令撤走伏兵,與謝安相談甚歡。
終其一席,桓溫沒有對二人下手,不久退回了老巢姑孰(今安徽馬鞍山當塗縣境內)。
桓溫一直非常非常欣賞謝安。
謝安(320年-385年)字安石,陳郡陽夏(今河南省太康縣)人。他出身高門望族陳郡謝氏,自幼便以清談、才高而聞名。
他年輕時屢辭朝廷征召,隱居於會稽郡山陰縣之東山,與吳下名士遊山玩水,不亦快哉。
但他畢竟不甘隻做一名自命清高而碌碌無為的隱士。
他的妻子劉氏見謝家各門都已富貴顯赫,隻有謝安隱居山林,有一次忍不住問謝安:“大丈夫不想富貴嗎?”謝安抬手用寬袍廣袖遮住口鼻,低聲回答說:恐怕不可避免。
謝安高臥東山至四十餘歲,名聲愈盛。朝廷一再敦促他出山為官。謝安終於答應出山,擔任了大將軍桓溫的行軍司馬。這個典故,叫作東山再起。
無巧不巧,謝安拜見桓溫的時候,恰好有人給桓溫送來幾味草藥,中有一味名曰遠誌。桓溫於是問謝安:這味藥又被稱為小草,一味藥為什麼有兩種稱呼呢?”
謝安還沒來得及作答,一位叫郝隆的名士搶先回答道:在山中稱遠誌,出山就叫小草。恬靜閒雅的謝安,難得的麵露羞慚之色。他當然能夠聽出,郝隆是在借機譏諷自己高臥東山,素有遠誌,出山後卻隻能當一個小小的司馬。這便是成語“小草遠誌”的由來。
對於謝安的到來,桓溫十分高興。他與謝安暢談終日,意猶未儘。待謝安離開後,又對左右問道:你們是否見過我有這樣的客人呢?
不久,桓溫來到謝安的居所作回訪,恰好碰上謝安在沐浴更衣。古人不分男人,頭發都是長長的,盤起來非常費時費事。偏偏謝安性子又慢,好不容易才把頭發理順。為免大司馬久等,他準備先用頭巾把頭發紮起來再說。桓溫卻一點也不著急,他說:先讓司馬戴好帽子再相見也不遲。
桓溫對謝安的欣賞是一以貫之而且不加掩飾的。
簡文帝崩後,關於其諡號的奏議由謝安所擬。桓溫讀完後,信手把它扔在座位上,對來訪的客人說:“此是安石碎金。”這是謝安石的小小傑作。
這等作派,幾乎是慈父對愛子的超級凡爾賽。
謝安當得起任何讚譽。
他的性情閒雅溫和,處事公允明斷,時稱“江左風流宰相”。後世將他與王導相提並論,認為二人“相望於數十年間,其端靜寬簡,彌縫輔讚,如出一人。”
東晉百年基業,前有王導發軔,後有謝安光大。
東晉中後期,堅守正道的大臣、重臣、名臣、忠臣,隻此一人。
桓溫死後兩個月,謝安升任尚書仆射,總領吏部事務,加後將軍,與尚書令王彪之一起執掌朝政。王彪之出自琅琊王氏,是王導的堂侄,其時已年近古稀,快退休了。
公元377年,謝安加封司徒,兼任侍中、都督揚、豫、徐、兗、青五州及幽州燕國諸軍事、假節。此時長江以北的前秦,在苻堅的治理下日漸強大。為阻止前秦入侵,謝安舉賢不避親,舉薦侄子謝玄領徐州刺史,鎮守京口(今江蘇鎮江)、廣陵,組建北府軍。
這支由北方流民組成的軍隊,很快將作為東晉對抗前秦的主力部隊,在淝水之戰中立下赫赫戰功。
公元378年,前秦征南大將軍苻丕率七萬步騎兵進攻襄陽,另有十萬前秦軍兵分三路合圍夾攻,翌年襄陽城破,前秦兵臨彭城,淮南之戰爆發。謝玄率五萬北府兵起兵應敵,四戰四勝。
公元383年,苻堅親率百萬大軍南下,誌在吞滅東晉。建康朝廷上下震恐,隻有謝安一人依然鎮定自若。他以征討大都督的身份,派子侄輩謝石、謝玄、謝琰和桓伊率兵八萬開往前線。
以八萬北府軍對抗前秦百萬大軍,謝玄自問難有作為,於是求告於謝安。謝安先是欣欣然下了一盤圍棋,贏下一座彆墅,隨手送給了外甥羊曇。然後攜眾登山遊玩,至晚方回,這才把謝石、謝玄等人召集起來麵授機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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