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王臣蹇蹇,匪躬之故。
君臣處境都很艱難,不是自己的原因。
宋太祖最擔心的也許不是個人安危,甚至不是虎視眈眈的境外強敵,他最擔心的,或許是自己的身邊人。當年後周太祖郭威黃袍加身還曆曆在目,自己發動陳橋驛兵變更是記憶猶新,這讓宋太祖意識到越是親信越不能相信,而且他篤定槍杆子才能出政權。
所以宋太祖認為,兵權一定不能交給親信,且一定要削弱軍事統帥的力量。於是他召來趙普,問道:“從唐末以來數十年,皇帝已經換了八個家族了,戰爭頻繁而民不聊生,這是為什麼呢?朕想休戈止兵,讓天下長治久安啊!”
趙普不愧當代蕭何,聞弦歌而知雅意。他的回答也是從空中切入落到實地,不著痕跡地為宋太祖解決了實際問題:陛下能思考這個問題,真是天地人神的福氣啊。造成天下混亂的原因,無非是藩鎮的權力太大,使得君弱而臣強罷了。陛下隻有削弱藩鎮的權力,限製他們的財政,沒收他們的精兵,天下就會和平了。
宋太祖長籲了一口氣。
公元961年7月,宋太祖退朝之後,留下當年的從龍重臣石守信、高懷德、王審琦、張令鐸等高級將領,擺上禦宴,斟上禦酒,相談甚歡。
酒至半酣,趙匡胤忽然話風一轉,對這些心腹愛將歎息道:“我如果沒有諸位,當不了皇帝。但如今我貴為天子,卻還不如當年做節度使快樂。當了皇帝之後,我沒有一天睡過一個好覺。”
石守信等人大驚失色,趕緊表忠心:“如今天下已定,誰敢再有異心?”
趙匡胤酒後吐真言,悠悠問道:“如果有一天,有人把黃袍披在你們身上,擁立你們當皇帝。你們就算不想造反,還由得你們嗎?”
話已挑明,怎麼做就看諸位將領的了。
滿腹酒意化作滿頭暴汗,石守信們齊刷刷跪下磕頭,哭著請陛下垂憐,給他們指一條生路。
宋太祖說人生苦短,猶如白駒過隙,建議各位將領不如多積攢一些錢財,多買一些房產,傳給子孫後代,又可在家中多多蓄養歌妓舞女,安享天年。如此君臣之間終於沒有疑忌,上下相安,豈不為美?
諸將大喜拜謝,第二日早朝紛紛稱病請辭。宋太祖一一批準,並授予他們高官厚祿。
就在這一年,在華州下邽(今陝西渭南),幽居在故鄉的後晉年間狀元寇湘喜得一子,名為寇準,字平仲。
公元969年,趙匡胤召諸鎮節度使入朝,在皇宮後苑設宴,第二次杯酒釋兵權,將各位節度使改授閒散官銜。
自從宋代實施文官掌軍製。
這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麵突出了文治路線,防止了軍隊叛變和篡位,有利於保障國家的安全和穩定,有利於促進經濟文化的發展繁榮。另一方麵降低了軍事力量,使邊防陷於不利。尤其宋真宗以後,文人顯貴而武人失語,邊軍兵不知將,將不知兵,戰力疲弱,使宋朝不懼內憂而多外患,在外交上一直處於弱勢地位。
其政策之得失,瑕瑜互見。
就在這一年,宋太祖率軍親征北漢,因遼國來援,宋軍暫時退兵。一位叫楊繼業的北漢將領認為契丹人貪利棄信,遲早會向北漢發動戰爭。他建議北漢國主劉繼元趁契丹救兵驕而無備發動突襲,獲取他們的數萬戰馬後,再攜河東之地歸附宋朝。
劉繼元對此不置可否。
十年之後,北漢亡於宋朝。劉繼元決定投降後,楊繼業依然據城苦守。宋太宗讓劉繼元勸降,楊繼業這才北麵而拜,痛哭而降。宋太宗善加慰撫,任命他為代州(今山西忻州代縣)知州兼任三交駐泊兵馬部署,成為北宋抗遼名將。
北漢,是五代十國中最後一個滅亡的政權。在此之前,宋太祖已先後率軍滅後蜀、南漢和南唐,將其屬地納入宋朝版圖。他深知天下未定,故待這些亡國君主極好,使他們均“以降王而享國封”。比如後蜀亡國之君孟昶,被封為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師兼中書令、秦國公。
孟昶和南唐後主李煜一樣,也喜愛文學藝術。如果說李煜開啟了宋詞時代,孟昶澤重新定義了儒家經典。
由他下令刊刻的儒家“十一經”,是後世儒家編訂“四書五經”的基礎。
儒家十一經包括唐朝九經《易經》《書經》《詩經》《春秋左氏傳》《春秋公羊傳》《春秋穀梁傳》《儀禮》《禮記》《周禮》,以及《論語》《孟子》。這是《孟子》首次躋入儒家諸經行列。
後世儒家在唐朝九經的基礎上將春秋三傳合為《春秋》,將三禮合為《禮經》,便整編出儒家“五經”。
而“四書”則是從《禮經》中抽出《大學》與《中庸》,與《論語》《孟子》合稱而得。
此外,據說春聯是孟昶發明創造出來的。這是中國詩歌文化和年俗文化結合的產物,對中華文化的影響同樣深遠。
據記載,公元964年春節,孟昶自題春聯貼在寢宮門口,聯雲:新年納餘慶,嘉節號長春。此乃我國有史可據最早的春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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