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飯店。
整個蒙北市數一數二的酒店。
古香古色的牌匾上,歲月飯店四個字流光溢彩,門匾兩側掛著巨大的紅燈籠,談不上奢華,但很是典雅。
許九筒坐在九樓,麵前擺放著一盤早茶和一碗肉湯,香氣四溢。
“許爺。”
一個年輕男人站在許九筒身後,待許九筒吃完最後一塊茶點開口道。
許九筒頭發很短,雙眼眸炯炯有神,端起肉湯喝了一口,隨著肌肉蠕動,臉龐上的一道約摸三公分長的傷疤愈發明顯,沒有中年發福的模樣,反而有些清瘦,仿佛沒有聽到身後有人說話,盯著窗外。
片刻後,許九筒放下肉湯轉頭問道。“昨天晚上發生什麼事情了?”
“李家村的油點,昨天來了一車貨,三十噸,被截胡了。”
“截胡?”許九筒愣了愣,旋即笑了起來,早年間這種事情他也做過,或者說這條生意網中的人都做過,隻是沒有人一次截三十噸。
印象中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過這個詞了,或者說從他把一顆九筒麻將子塞進那個叫劉強的人肚子裡後,再也沒有聽到過了。
“坐下,詳細說說。”許九筒心底升起一絲興趣,笑著對年輕男人說道。
“李家村那車貨,從滇西過來,運費一萬四,明禮給了三千塊錢定金,來了以後,明禮扣了罐子六千塊錢,想給五千塊錢了事,沒想到這回來的罐子是個硬點子,錢不夠數,卸不了貨,誰要是敢卸貨,這罐子就敢撞誰。”
年輕男人頓了頓繼續道:“大概就是這樣,早上罐子跑了,剛剛下麵的兄弟傳來消息,油被四道口的點子截了。”
“四道口……”許九筒眉頭皺起:“賀酒蒙子?”
“地是賀酒蒙子的地兒,但好像不是他乾的,聽說……是個雛兒。”
“雛兒?”許九筒沉思片刻:“要真是雛兒,敢截我的貨,要麼就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要麼就是不知者無畏。”
年輕男人沒有說話,沉默。
片刻後許九筒抬起頭,望著窗外,蒙北市幅員遼闊,極少有高樓大廈,視野開闊。
“阿森,你知道這兩個狗屎一樣難吃的菜,多少錢嗎?”許九筒突然指了指桌子上的茶點和肉湯說道。
名叫阿森的年輕男人看了看桌子上的茶點和一碗肉湯,搖了搖頭。
“六百四十九。”許九筒身子往後靠了靠,取出一根煙點上:“十年前,我在小嶺菜市場,是個菜販子,像這種地方,我隻來過一次,當然,不是過來吃飯的,是因為那天有個富家女滿月,剛好菜不夠了,我隻是過來送了一回菜。”
“雖然我已經不販菜很久了,但這兩樣東西,成本恐怕連六百四十九的零頭都不夠吧,所以阿森,你看,這些生意,陽光下的生意,是不是比油販子更賺錢。”
阿森沒有說話,靜靜的坐著,他隻是個許九筒在一家蒼蠅館子偶爾發了一次善心帶走的孩子。
“後來我賺錢了,雖然至今比不上那些大鱷,但至少吃穿不愁,我記得我第一次來這裡吃飯,被人嘲諷窮人乍富,嘲諷我的是蒙嶺礦上的一位老板,我不敢還嘴,甚至陪著笑臉去敬酒,去年他死了,當然和我沒關係,病死的。”
許九筒不緊不慢的開口:“阿森,這些年我虧欠過下麵人嗎?”
阿森搖搖頭:“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