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痛苦的歲月裡,心裡是銅牆鐵壁,麵上是大風輒止。
回望的那些人與事,心裡是漫長漫長的相思,麵上是一首折疊的淡淡淺詩。
藕花深處濃烈的酒,黃昏深處寒冷的風。
故人經年深情,轉折回眸冷,梨花百年孤影。
不能儘興,不能朦朧,不能無情亦無蹤。
黃昏將至,溫柔燦爛的橘紅色霞光抹紅了一大片雲彩和山巒,像一個少女含羞且美貌的臉頰。
無數鳥兒低鳴,一隻小鬆鼠偷偷從樹上爬了下來,拿了一個小桃子,又迅速的爬上了玉蘭樹。
正值花期的玉蘭樹高大挺立,上麵星星點點的白色花朵散發著濃鬱且醉人的清香。
那盆桃子放在單獨的空桌子上,那桌子是沈玨林芷他們那一桌,這會兒沒人,旁人也沒太注意。
陳綰言當然看見了小鬆鼠,就笑了“這小家夥,那邊明明有園子,裡麵有那麼多果子在樹上,還非得跑到這邊來光明正大的拿一個。”
小八晃著大翅膀和小腦袋,學著陳綰言的話“小家夥,小家夥。”
江九州吃著桃子,噗嗤一笑“這是你們環境好,它們膽子也大,我那邊也是這樣的。”
霍沅玉讓人把那盤子桃子給端走了,笑著說“是,我媽時不時還給地上扔點吃的,它們都記住了這裡。”
陳綰言聽罷,立刻反駁道“哪裡有,我有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霍沅玉不敢和自己稀裡糊塗的媽爭辯,就連忙說“沒有沒有,媽,你沒有,都是我乾的。”
霍霽拿著一顆李子,聲音童真的說道“奶奶,我作證,太奶奶真的有,她上午就是這樣的,一下子喂了好幾隻鬆鼠,它們都胖胖的。”
陳綰言摸著花白的頭發,迷惑的說道“有嗎?哦,那是我老糊塗了,根本都不記得了。”
錢子昂立刻安慰的說道“陳老師,您可絕對不糊塗,您可太聰明了。”
陳綰言微微一笑,否認道“年紀大了,不糊塗不行咯。”
文燕晨立刻給自己的老師繼續鋪台階,說道“陳老師是女中豪傑,我等隻能仰望,您就是糊塗了啊,也比我們聰明。”
江空明微笑著說“文大哥說的極是。”
陳綰言樂嗬嗬的,明白小輩們的用意,就笑著說“你們啊,嘴上都甜。”
有這麼多長輩在,文哲華和林風江翎這幾個小輩,自然沒有怎麼說話,都隻是附和著。
這廂,很大的廚房裡麵,他們幾個,飯也做的差不多了。
一行人就浩浩蕩蕩的去往祠堂那邊,去重點的祭拜霍蘭陵他們了。
黃昏的最後一抹光線照進來,朦朧的微弱光線擦過百年的蒼涼記憶,把死去的靈魂照耀的充滿光芒。
月亮在高空上,是一個虛無且淺白的輪廓。
這一次,是陳綰言和江九州兩個人並排在前,剩下的人,都是按著年齡輩分自己去站的位置。
沈玨林芷從北城拍賣回來的那個白玉香爐,也被放在了一個特彆顯眼的位置。
拍到香爐的那一晚,沈玨就告訴林芷說,霍蘭陵特彆喜歡香爐,還是因為霍蘭湘喜歡,而且霍家以前最早的時候,家裡條件還挺好的,不過在戰亂中,慢慢敗落了。
霍家很早以前,有個成色雕工都很好的白玉香爐,隻不過在趙雲棠去世的那段時間,也一起消失了,後來霍蘭陵一直沒見過它。
霍蘭陵在世的時候,見過一張照片,說就是那一隻,但是那一隻隻有照片,怎麼都沒有打聽到到底是在哪裡,在誰的手上。
霍蘭陵還特意畫過圖片和特征,說如果能找到,就買回來,燒兩根香給他。
因為這隻和那隻相似,就是雕花和大小不同,所以上次得到消息說這隻要拍賣了,霍沅玉就特意讓沈玨去北城,先把這隻拍回來。
所以那次去墓地祭拜霍蘭陵,也特意帶過去了,還用它給霍蘭陵他們燒了一些香。
這一次,林芷雖然是站在後麵,但也終於捋清楚了前麵的那些牌位和身份,因為她在北城墓地的時候,基本都見到了。
曾經的霍家人丁興旺經濟優渥,後來戰亂中人丁凋謝錢財也少了,如今又基本恢複到了百年以前的樣子。
歲月從不敗美人,歲月也基本不敗落努力且清醒的的人。
很快祭拜完,一行人又浩浩蕩蕩的去往餐廳那裡吃飯。
采菊東籬的餐廳很大,因為這次的人數,比以往都多一些,所以就采用了最大的那個圓桌,並沒有分開桌子去坐。
主要是江家人太多~全家都出動了,還帶了一條狗~
江九州挨著陳綰言坐,兩個高齡老人一直在高興的敘舊,說著孩子們的歡樂。
江碧虛夾著茄子豆角,吃的特彆歡樂,上次在江家吃飯的時候,她就覺得沈玨這是應該會娶林芷進門了,隻是沒想到這個過程這麼快,隔了沒幾天,兩個人還把結婚證都給領上了。
當然,這下子她再也不用擔心自己的兒子虞暉再沉迷於林芷多年而不能自拔了,自然是把對林芷的那些個成見都徹底的放下了,她還挺高興的,畢竟林芷能夠嫁進沈家,也會光耀她們江家的門楣。
抱著同樣情緒的,還有同樣吃著茄子豆角的孟繁星。
因為孟繁星是出身於書香世家,所以一向的教育裡都比較溫婉溫柔低調和順,所以這麼多年以來,她其實不是不喜歡林芷,隻是覺得林芷從小就太過於離經叛道,且惹是生非,和普通女孩子差的實在是太遠了。
所以林芷一早被認為江九州的乾孫女,她和江空明的乾女兒的時候,她高興的不得了,可算是把這條路給堵上了。
後來,林芷在大一差點死了,她也特彆心疼過,但是從內心裡,因為太愛自己的兒子江翀,她覺得林芷做兒媳婦,實在不是什麼最佳的人選,所以她自然不願意江翀和林芷,有什麼過分的牽連。
她與江碧虛的感覺不一樣,這一刻,她有喜也有悲,知子莫若母,她也明白了,江翀就是喜歡林芷,可是林芷已經嫁給沈玨了。
不過她也不擔心,江翀過於出色,世間女子千千萬,並不隻是有林芷這一個。
於是,在悲喜交加中,她與江碧虛吃著同一盤子菜,也相視一笑。
眾人熱熱鬨鬨的一起舉杯,慶祝沈玨林芷領證成為夫妻。
許多杯子在碰撞,叮叮當當的聲音如風鈴一般,每個人的心裡好像都是喜悅的。
喬淩和他弟弟喬寒一樣,話非常的少,隻埋頭乾飯,之前在院子裡的時候,他還悄悄的問過沈珈,說今晚是不是可以免門票近距離的聽江城南唱歌,惹的沈珈笑得差點跳腳。
這一刻,他近距離的看著近在咫尺的江城南,繼續醞釀著這個計劃。
沈珈用胳膊撞了他一下,暗示他不要得寸進尺。
童舒瑜挨著沈珈坐,兩個人一邊吃菜,繼續慢慢的聊育兒經。
桌子上人很多,話題也挺多的。
吃完飯,眾人回到客廳裡。
林芷上廁所去了,她的耳機裡是《畫離弦》:
我坐在戲樓前卻未見你容顏
望你蒙紗撥動琴弦
你漸漸慢慢移步我眼前
風兒吹紗我偷見你笑的有多甜
那日我離京趕走未見你回眸
望你揮舞芊芊玉手
我坐馬車飲儘愁愁烈酒
終是念你不敢回頭
你撫琵琶奏琴弦我坐戲子樓台前
怎將情話遞心間白發聽終戲百年
清風浮動容顏如花讚幾笑人甜
怎讓畫中美停於紙間
那日我離京趕走未見你回眸
望你揮舞芊芊玉手
我坐馬車飲儘愁愁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