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人生多少崎嶇的路,我們用什麼去回頭。
一路荊棘刺痛了心,一路烽火硝煙了夢,一路顛簸到達巔峰。
記憶深處的人,記憶深處的夢。
人與夢都已經消失,我們的回憶灑落一地。
人不依舊,隻有夢是依舊。
清晨輕柔的微風,吹動了院子裡各色的鮮花花。
整整齊齊的灰色石板地麵上,到處都是零落了的花瓣。
空氣裡是濕潤的,頭頂的雲也是濕潤的。
太陽沒有升起,它被隱藏在雲裡,遮住了萬丈的光芒。
楊飛因為睡不著,早早的就起床了。
他半輩子勤快慣了,所以沒有睡懶覺的習慣。
秦家院子裡的花,一直都是有花匠定期過來維護的。
修剪澆水,不需要他們操太多的心。
南箏和秦鶴都喜歡花,所以種了很多,前些年南箏經常收拾,可是後來,她病了之後,秦明山就專門找了人來收拾,所以即使南箏現在狀況已經很穩定了,這個習慣也沒有改變。
所以南箏在家裡,什麼都不需要做。
家裡的一切,都有專門的人來搭理。
因為昨晚暴雨,所以院子裡的花經曆了風吹雨打,所以被弄的不成樣子。
楊飛拿著掃把和剪刀,在院子裡認認真真的收拾起來。
路過的鄰居見到他,也打招呼,說道“好好爸爸,你這收拾花的手藝還蠻好的嘛。”
楊飛憨厚的笑口笑“我就瞎弄弄的,沒什麼手藝。”
鄰居是個實在人,就真誠的笑道“我瞅著你這隨便弄弄的,都比我們花錢找人弄的,還要好太多哎。”
這連續的誇獎,讓楊飛有些不好意思,就隻能說“湊合看看。”
兩個人隔著高大的黑色護欄隨意的聊了幾句,鄰居趕時間上班,就先走了,還說讓楊飛有空給他們家看看花。
楊飛隻能敷衍著,終於是送走了人。
他不是很喜歡交朋友,所以和鄰居們接觸也很少。
鄰居走後,楊飛繼續耐心的整理花草。
當然,他唯一不會去整理的,就是那幾盆荷花。
楊飛收拾花的技術,其實是和曹豔豔學的。
因為曹豔豔很喜歡花草,所以也很會收拾花草。
那時候,曹豔豔到了鄉村之後,其實有不少人都直接或者間接的,打聽過她的來曆。
因為她與其他的外來女人,非常的不一樣。
曹豔豔並不喜歡見客,也不喜歡聽鄉村人的閒言碎語和套路,所以甚少見人,她的樂趣就是做飯,陪伴孩子,以及養花,看書。
她在村裡,接觸最多的一個不是自己家裡的人,就是李卓。
因為李卓在李家並不被珍愛,所以她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還教給了李卓許多的道理。
曹豔豔對外稱是孤兒。
當然,她也的確,是個孤兒。
曹豔豔的一生,三十二年,實在是過得太苦了。
她當初出生的時候,其實是正常的。
沒想到,四歲的時候,患上了小兒麻痹。
她的父母很愛她,很努力的給她治病,可是最後,性命是保住了,但是腿不正常了。
曹豔豔的父母隻有她一個女兒,因為家裡實在是窮,所以不想再生孩子了,以免雪上加霜。
因為如果沒有太好的條件,生下來孩子,孩子也隻會跟著他們吃苦受罪。
曹豔豔十歲的時候,她的母親生病去世了。
因為家裡窮,加上夫妻感情很好,所以成了鰥夫的曹林,沒有想著要再娶。
那時候,有媒人要介紹曹林去給彆人家做個上門女婿,曹林一開始不願意,後來媒人反複來說,曹林也覺得,自己的女兒如果有個媽,然後再有一個家,也是挺好的,所以就鬆了口,打算答應。
可是對方隻讓曹林一個人去,不要曹豔豔。
於是,曹林就拒絕了,他怎麼能放棄自己唯一的女兒,去養彆人的兒女。
這不可能。
女方是個寡婦,有一兒一女,他們看上曹林身強力壯,在被拒絕了之後,還是差中間人來遊說過幾次。
不出意外,曹林給的答案都是一樣的:都是做人父母的,請彆那麼自私好嗎,你的兒女是兒女,我的女兒就不是女兒了。
如此這般,女方那邊,自然是放棄了。
曹豔豔十五歲的時候,曹林娶了同村的一個寡婦。
寡婦有個兒子,與曹豔豔同歲,四個人組成了四口之家,看起來還挺幸福祥和。
如此這般,日子過了三年。
可是千算萬算,他們沒有想到,寡婦年僅十八歲的兒子,趁著曹林不在家,試圖欺負曹豔豔。
曹豔豔抵死不從,但是因為是殘疾,又力氣不夠,所以逐漸失了上風。
她梨花帶雨的,求救自己的繼母,沒想到,寡婦還幫著自己的兒子一起欺負她。
她萬般絕望,試圖撞牆,以死明誌。
可是他們都沒想到,曹林提前回來了。
寡婦的兒子沒有得逞。
曹林進門後,看著自己的女兒衣衫襤褸的被欺負,立刻就抄起院子裡的鐵鍬要和寡婦兒子拚命。
寡婦抱著曹林的腿,聲聲懇求曹林放過自己的兒子。
曹林本來想狠狠地打寡婦母子的,可是最終還是沒能下的去手。
寡婦見狀,就說,我們的兒女年紀一樣大,現如今,也都十八歲了,要不乾脆我們給他們訂婚,結為夫妻算了。
曹林笑了,厲聲說道:你做夢,我把你兒子當兒子養,把你當老婆,可是,你們把我女兒當什麼?
寡婦想說什麼,但是礙著曹林的臉色,還是沒開口。
寡婦兒子見狀,就挺直了腰杆,說道:就她這樣的跛子,誰會要她,我能要她,算是她的好運了,你們彆不知好歹。
…
於是,四個人在家裡吵得不可開交,在曹林拳打腳踢和曹豔豔的聲聲哭泣中,一家四口徹底撕破了臉,宣布分道揚鑣。
當晚,寡婦母子就鼻青臉腫的出了門,臨走的時候,嘴裡還罵罵咧咧…
後來,曹林去世,十九歲的曹豔豔成了孤兒了。
哪裡來的親人,還給楊飛買房子。
根本不可能啊。
…
人生是一條寬闊的河,會經過高山,也會經過平原,所以有苦有甜,跌宕起伏,
它兩岸的路,或者泥濘,或者乾淨。
我們都會有各自的路,也會有各自的分岔口。
林芷耳機裡是《青衫薄》:
江城外送故人彆歸舟
驛橋下飲一
擺下筆墨寫幾句唱酬
不曾想故地重遊明日又到瓜州
三五歲開蒙不離左右
七八載苦讀同窗摯友
當年從此地北去京華
與君同舟
順道訪了黃鶴樓
白雲悠悠
誰寫出個盛唐風流
入京華試才名初交手
少年人還不識天地厚
都曾自負明心繡口
有多少人到老了白頭
題名後我榜眼君榜首
襟邊戴花聽雨在歌樓
那時候相顧似乎卻隻一笑都忘憂
風塵仆仆又多少年後
趕赴任我江州君隴右
忽然被一曲商女琵琶
賦上離愁
座下誰人淚最多
濕了青袖
千絲萬緒不能抬首
馬上偶然相逢不開口
折一枝理了還亂的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