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萬但凡理智一點都應該知道此時他暫時退走是正確的選擇,哪怕是退走一段路程,就這麼遠遠吊著也比強衝要好。
但是人嘛,特彆是有了點權力的小首領,最在意的是自己的麵子,最在意的是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小小威嚴,他們把這個東西看的很重,此時若是撤退,他怕會成為笑柄。誰會笑他呢,是他的士兵嗎,不會,這些士兵不用拚命,感謝還來不及。他害怕恥笑的人恰恰是和他同一層次的人,他怕他好不容易擠進去的圈子受到排擠。他怕會讓上級失望,從而失去自己手中那僅有的小小權力。
他心中有這樣的畏懼,又受到了一發遁術轟炸,炸了他一臉的灰,然後熱血衝腦,下達了強衝的命令。
他隻需上嘴唇碰下嘴唇,隻需要這一點點的力氣,就有無數的人衝向了明知必死的地方,這就是權力。
他的手下明知必死為何還要前衝呢,因為這是軍人的宿命。另外想逃也是逃不了的,明知向前會死,但是也不能退,退也會死。膽敢臨陣脫逃者軍法從事,這句話可不是笑言,幾乎每一個軍隊都有臨陣執行軍法的隊伍。
戰場上死人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一旦戰損達到三分之一,即使有軍法,也要退了,因為人心會變。如果悍不畏死有勝的希望,人會給自己一個飛蛾撲火的理由。如果前方是地獄,那麼身後或許才是逃脫地獄之所,當所有人一齊逃跑,一齊嘩變,誰也維持不了秩序。
嘩變這種事隻在一瞬間,可能隻是有一個軍人臨陣脫逃當導火索,可能那個人在執行軍法的時候隨口說的一句話,就有可能形成崩潰的巨大後果。沒有哪個指揮官敢賭,所以戰損到一定程度,他自己就會退。因為若不退,他自己也會被自己的手下乾掉。
在伊萬下令全軍衝鋒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經有了這樣的覺悟。
也隻是在命令下達的一刹那,就有幾百人在遁術的轟炸下死亡。
眼睛一眨又有幾百人的傷亡。
伊萬要用手下人的命,強行推進。
好在他們與加藤的陣地之間的距離不算長,也才兩百米。
他用一千人的生命強行推進一百米。
他以為最多再用一千人的代價,就可以衝進對手的陣地,與對手近距離對射遁術或肉搏,然而這最後的一百米成為了名副其實的絞肉場。
伊萬已經騎虎難下,他組織手下進行梯次進攻。他要用人數優勢,強行拿下加藤。
下半夜本是一片漆黑,但是無數遁術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夜空,大火燃燒在戰場上,每個人都在搏命。
此時卻下起了漂泊大雨,雖然澆滅了戰場上的火焰,但卻給整個戰場彌漫出了一股肅殺的氛圍。
伊萬甚至打出了“消滅桂花旗,活捉山中裡美!”的口號,頗有一種不成功便成仁的氣勢。他怎會不知加藤這支桂花旗內沒有山中裡美,但是活捉山中裡美這樣的戰功,是每一個軍人的渴望,他此時說這話,是在給所有軍人施加幻想。
人嘛,總要被幻想俘獲,他們參軍被彆人掌控生死也是因為某種幻想,為了皇室也好,為了家國也好,為了建功立業也罷,都有自己的訴求。因為這些訴求,他們才會將自己的生命交於一個人的手中,讓這個人掌握他們的生死。
在術的層麵,很多人會以為口號啊,演講啊,會調動人的主觀能動性,但這些隻是表象,本質其實還是給所有人施加幻想。如果幻想不能有足夠的利己性,那麼口號或者演講也隻是耗費口舌,無論遣詞造句多麼高大上,無論傳播的精髓多麼偉光正,都是無用的。底層人大多重利而寡恩,如果幻想不能給他們帶來利益,他們是不會有行動力的。
為什麼會這樣呢?因為底層人一直都處在自上而下施展的幻想牢籠中,自小受到的環境教育,成長教育,實質也是在一種幻想牢籠中,他們已經被幻想牢籠馴化了,他們認同並守護剝削他們的人,並希望那些人帶領他們生活的更好。因為從來未曾擁有過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所以重利是他們的本性,並以此為聰明。至於寡恩,是山中裡美的上克下的邏輯。
因為從未有過,所以一旦得到,那麼心態就會大變,很容易會變的狂妄自大,妄圖挑戰上位者。如果天生富貴的那群人,他們經過幾代的沉澱,相對來說會比較講規則。但是這些突然崛起的人他們是不講規則的。他們對上會陽奉陰違,對下極儘打壓,即使他出身底層,他對曾經的同胞也不會有絲毫的手軟。
平凡的出身並未讓他學會感恩,而是深刻了解了同胞的弱點,反而變本加厲的剝削。這是對下。對上,他們會想儘一切辦法往上爬,並試圖勝天半子,完全不講規矩,不擇手段。所以寡恩!
山中裡美將這一點看的極為透徹,但是奈良櫻落卻有不同的觀點。他覺得這其實是愚昧的一種體現,需要去教育,去改觀。他甚至覺得山中裡美這種想法是屁股決定腦袋。禦家人得勢成為新貴,一開始也是暴發戶心態,後來經過沉澱才會越來越講規矩,並不是因為這些人懂了規矩,而是了解了世界運行規則之後,看清了自身的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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