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頎長,鵝蛋臉龐。
白衣玉冠,貴氣十足。
俊美的容顏模糊了性彆。
青年一路走來,螓首高昂,才出殿門,外間便如“守株待兔”一般,不知從何處湧出來一大堆女弟子,神采奕奕,連聲尖叫著往前擠,眼中淨是對那青年的憧憬與愛慕。
“連師兄、連師兄,我在這裡呀。”
“上次送的瓊花蜜,師兄有收到麼”
“比人家還美,可怎麼辦喲!”
“連師兄可曾因此苦惱過”
“管他哩,要是能跟他說句話,——哦不,隻要能被他看一眼,我寧願三月不吃酥肉卷。”
“那算什麼呀,換成是我,要我死都可以。”
……
可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對再熱切的招呼、再殷勤的揮手,連續也目不斜視不曾給過正眼,隻負手信步間挺胸昂頭。
若是個子矮的人看去,便隻見他一個下巴、兩個鼻孔。
往好了說,可謂超然物外。
難聽一點,這叫目中無人。
連續,是驕傲的,卻有傲的本錢。
七年覽儘天下道藏。
五年煉氣。
一夕歸元。
三載圓滿。
入道八年,二十出頭已在假丹境界。
想天下多少豪傑,尤其似寵渡那般,摸爬滾打十來年,連歸元境的門檻都還沒摸到,仍在煉氣境裡打轉。
由此,更可見其根資之高,世所罕有。
連續自入道以來,同境之中未逢敵手。
這傲氣積少成多,經年累月下生出異變,化作一種漠然,主宰一切的漠然。
天下同儕,唯我獨尊!
螻蟻之輩,死不足惜!
任他天高地闊,終將被我踩在腳下,能難住我連某之事,根本不存在;能勝過我連某之人,亦不可有,——若有,則除之!
世間萬物唯有臣服,隻需臣服,也必臣服!
漠然如斯,對於眼下殿外的熱鬨,連續自是不屑一顧,未有隻言片語,兀自望偏殿方向去了,殊不知天意弄人,此去竟然遇上讓自己窩火大半輩子的死敵!
連續前腳剛走,之前遭遇妖兵活下來的諸多弟子,被先後救回宗門,按落雲子要求集結於此。
那領頭的乃各峰長老,分彆是:
玉塵峰何侍勞,主理宗務。
丹雲峰王山,主煉丹製藥。
天音峰柳暗花,養禽育獸。
另有棲霞峰,穆清掌鍛寶煉器,蘇雪擅刻符布陣。
這夫婦二人早在場間。
至此,除藏劍峰陳詞與飛耳峰林通以外,淨妖宗各峰主事悉數到了,個個丹境圓滿,若放在涼城的二流宗門裡,無不是掌教級彆的實力。
幾位長老正彼此寒暄著,當中一尊肥軀,沾地就問:“敢問何長老,可知我師父去向”
“他與林長老奉宗主之命出山去了。”何侍勞應道,“你有何說”
“長老不知,穆師兄與婉如師妹撇下弟子獨自跑了……”童泰假模假樣地抽泣著,“那些個妖怪好生難纏,虧得弟子想著師恩未報,萬不可易死,這才奮勇殺出一條血——”
童泰話音未落,便聽震天一喝。
“好你個童泰!”
原是穆婉茹念及前事,胸間一口惡氣難平,早把歸山弟子裡外尋了幾遍,果然覓得童泰身影,風風火火趕過來時,正把童泰之言聽個一字不差。
“你這無膽鼠輩,”穆婉茹火冒三丈,“還有臉惡人先告狀!”
童泰隻道穆氏兄妹有死無生,豈料寵渡半路殺出聞聲細看,頓如見鬼一般癱軟在地倒爬三步,支吾言道:“師師、師妹你是人是鬼!”
“便是做鬼,也絕不放過你。”穆婉茹疾步上前,抬腳就踹,牽動腿傷,由痛生恨踹得更狠,“你個賣友求生的崽子,妖怪都嫌你肉臭。”
“你、你們怎會沒死”
“言下之意,”穆多海蹙眉輕笑,“你還指望著我二人回不來咯”
“你這龜孫兒才該死,”穆婉茹歇口氣接過話頭,“死不足惜。”
“誤會了,誤會了。”童泰童泰鼻青臉腫,麵上唯唯諾諾,心裡卻又是另一副嘴臉。
“這他媽都能活下來,還有沒有天理那幫妖怪也真是沒用!”童泰暗憤恨,“要是被長老救的,老子認了;如果是外人相幫,看老子不抽了你的筋。”
一邊義正言辭。
一邊做賊心虛。
孰是孰非,不辯自明。
“你這廝活著也是浪費。”穆婉茹猶不解恨,拔劍在手作勢欲刺,令在旁眾人大驚失色。
“賢侄女兒使不得。”何侍勞驚呼間急急拂袖,揮出一道元氣架住了穆婉茹刺出的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