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王山眉梢微挑,“可服”
“天外有天。先賢誠不欺我。”邱銘並無敗北的頹喪,反而放下手中的紙箋,望寵渡鄭重一拜,“日後若有疑難,還請師弟不吝賜教。”
“真贏了!老魔威武。”
“嘿嘿。意料之中。”
“彆慌。吸兩口藥香壓壓驚先。”
“邱師兄真沒有放水麼”
“師兄可不似口是心非的模樣。”
“其實怪不得邱師兄技不如人,實在老魔太妖孽。單就這份藥學積累而言,同輩人中誰碰誰死。”
“此且不論。”戚寶將胖乎乎兩隻肉掌彼此摩挲著,滿臉賊笑,“有長老裁斷,師兄也看過老魔配丹,總不至於有假,幾位道友是不是該把賭注結一結”
“對對對……”
“還是胖爺有譜兒,咱都樂得險些忘記這茬了。”
“拿錢拿錢。”
“急個甚不就幾袋銅板兒麼,大爺敢賭就敢認。”
碎語入耳,邱銘麵上並無慍色,隻心頭喟歎不已:不服不行啊,誰讓自己這邊配出的丹藥不及寵渡那頭兒多呢
同樣三百餘種丹材,寵渡將所配丹名寫滿十二紙,超出自己整整五頁;且雙方的字大小差不多,以每紙可書丹名數量在五十左右來算,寵渡攏共多寫了約莫二百五十種丹藥。
咱有的他也有。
咱沒有的他還有。
能不服!
偏偏除了更多,寵渡也更快。
一炷香十二頁紙。
堪稱神速。
須知日常筆速絕難企及。若換作常人執筆——也不求現配丹藥、照本謄書即可,漫說像邱銘那樣寫出七紙,能抄滿三頁就已經是祖墳冒煙才有的氣運了,遑論比肩寵渡十二紙的“海量”
而寵渡能有此手速,固有遁影訣身法之功;但邱銘自問也占了草書之利,誠如王山劈頭蓋臉一頓訓誡所說的那樣。
“……你這字豈止草率,簡直狂浪。藥鋪大夫開方子也不至於寫成這副德行。若非為師見慣了你的字跡與筆法,旁人有誰認得又識得幾何”
隻此一來,非但未失公允;相較於邱銘的鬼畫符,寵渡筆走龍蛇排列齊整,紙麵乾淨無有任何塗改,自然很教人賞心悅目。
能不服!
最令邱銘起雞皮疙瘩的,還在於老魔這家夥居然丹分四品,愣是將所配藥散按品類高低逐一寫下,無一錯謬;且同品丹藥又依丹名長短與煉製的難易程度歸類排布。
即如二字初品丹:淬皮、強筋、壯骨、化血、催力、培靈、聚氣、回元、火還、複傷、守心、護脈、祛邪、定神、醒腦、清虛、破妄……
又如四字上品丹:洗髓伐骨、一氣合元、養顏駐容、三花雨露、天香續命、五蘊生靈、七寶回魂、長生不老、九轉還陽、天罡化極、百壽福祿、乾坤法道、千紋煉虛……
前後不過一炷香,竟能做到此等地步。外人不明所以,自難覺得如何厲害;但在王山師徒看來,此舉實可謂“喪心病狂”,再一咂摸便咀嚼出其背後潛藏的更多東西。
何其豐厚的丹學底蘊。
何其縝密的神思。
何其沉著的心性。
何其冷酷的智慧。
——非人哉。
難怪之前王山臉色一連三變。
也無怪此刻邱銘在斟酌半晌後,顯是下定決心,咬牙作揖道:“弟子有一不情之請,懇乞師尊成全。”
“你說。”
“弟子求封道號。”邱銘目露堅定,孰料話音甫落,尚不見王山回應,反是室外一片嘩然,圍觀人群當即炸開了鍋。
“娘耶。這是夢麼”
“揪我乾屁啊!”
“邱師兄竟因此次丹比而自號‘七紙’實在匪夷所思啊。”
“這、這合禮數麼按玄門慣例,封號少說也要玄丹修為,在師門由尊長賜封,在山野多尋老怪賜封,且往往禮告天地與同道。”
“……所以似邱師兄這般隨意真不打緊麼”
“師兄隻是自定了名號,卻也是求封來的。於禮當無甚礙。”
“適逢其會靈活變通嘛。也不想想,但凡跟老魔沾邊的事兒,有幾件能以常理相待”
“呃……還真是。”
“隻能說確實被老魔刺激狠了。”
“想來師兄也是為了時刻自省。”
“此事非小。”王山不由的也吃了一驚,“你務必思量清楚。”
“師尊當知弟子並非意氣用事之徒。”邱銘一本正經,打消了王山規勸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