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中種植甘蔗究竟值不值得,在沒有見到真正實物之前,除了馮永,誰也不敢說有把握。
即便是興漢會裡的人,如今在南中開出的園子,第一年也隻是先種菉豆,一是為了先攢點地裡的肥力,二也是為了等著看自家的會首最後能做出什麼樣的糖怡來。
就算是會首製糖失敗,但得了南中的莊園田地,也不算是虧。
但如今秦宓一聽馮永這麼個說法,立刻就反應過來:誰也不會蠢得用真金白銀去騙人吧?要不然收灰糖少說也要砸一大筆錢進去,圖個啥?
但真要製出糖怡來,那賺到的錢少說也比投進去的翻個好幾番!
隻是馮永如何能就這般承認製糖的巨大好處?於是連忙否認道,“不是,沒有,胡……嗯,隻是賺點零花……”
“君侯不愧是山門子弟出身啊,就算是零花,竟然也有這般多。”
秦宓喉嚨裡嗬嗬作響,竟是越說越精神,一點也不像是快要死的樣子。
這老頭說的啥,我怎麼聽不懂?
馮永故作一臉的茫然,認真地糾正秦宓的認知錯誤,“大司農,零花而已,沒幾個錢。”
“好,零花就零花。”秦宓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所以我才說,君侯比我更合適坐這個位置。”
這老頭,怎麼老是想著讓位之事呢?
馮永連忙說道,“大司農莫要如此。永不過是末學後進,長者乃是德高望重,長者當這個大司農,正正合適。”
秦宓樂了,拍了拍病榻,“哪有在躺在榻上不能理事的大司農?”
然後又歎了一口氣,“這隻不過是陛下與丞相欲慰我昔日的微薄之功罷了。你所說的德高望重,那是談不上了,但真要說起來,老夫這些年來,倒是有幾個故交和門生。”
說著看向馮永,指了指隔壁,“他們如今都在那邊等著老夫這最後一口氣咽下去呢,不知道馮郎君有沒有興趣跟他們見上一麵?”
馮永打了個激靈,本能的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這老秦在蜀地可算是有名的大學者,當年諸葛老妖招待張溫,所有人都到齊了,唯有他沒到。
諸葛老妖不但沒生氣,還得專門等他,可想而知他的牌麵有多大、
再加上如今又貴為九卿之一,說他是益州派的山頭之一,那絲毫不為過。
這等人物,何止有幾個故交和門生?
現在說要把自己的故交和門生介紹給自己?
想起杜瓊也同樣是益州派人物,剛才秦宓又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自己更適合這大司農之位……
這不會是早就算好了的吧?
老秦這是打算把這筆巨大的政治遺產移交給自己?
馮永直勾勾地看向秦宓,咽了咽口水,感覺自己應該是想多了。
“永此次來,是為了給大司農治病的,不為其他。”
馮永強自定了定神,搖頭道,“大司農,還是先讓醫工進來給你看看吧。”
秦宓臉上露出失望之色,搖頭道,“都病了這麼久了,也不急於這一時。既然你不願意見他們,那我隻好做個惡人,替他們問你個事。”
“不知大司農要問何事?”
“朱提郡的銅礦是不是真的?”
“銅礦自然是真的。”
馮永算是看出來了,自己這一回,當真是被杜瓊和秦宓聯手給算計了。
我就說嘛,這種極為難得的納吉批語哪是那麼容易遇到的?
還猛虎守山?
還天馬下凡?
杜瓊這是拿自己的名聲在做誘餌啊。
很明顯,老秦的身體快要不行了,作為山頭人物,他已經準備在給自己手下那些益州派的徒子徒孫們找後路了。
“那籌備錢糧以開挖銅礦也是真的了?”
秦宓臉上的病容儘去,目光炯炯地盯著馮永。
“是真的。”
“挖出來後,當真會給利錢?”
“對。”
“你保證?”
“我總不能拿自己在漢中的牧場和工坊開玩笑吧?”
“好。”秦宓笑了,神情好似鬆了一口氣,“那我就放心了。今日說了這麼多,當真是有些耗神。”
馮永會意,“那永就叫醫工進來看看?”
秦宓不置可否,“馮郎君一片好意,老夫就先謝過了。”
在秦宓想來,連宮裡的侍醫都治不好的病,馮郎君手下的醫工,又如何能行?
樊阿和李當之治療張星彩和黃月英的事情,因為事關女子隱私,所以如今還是處於保密狀態。
所以馮永倒也不好說什麼。
他轉身出去,把等候已久的樊阿帶了進來。
“馮郎君若是不嫌棄隔壁那些庸才,就過去去認識一下吧。”
在樊阿給自己把脈的時候,秦宓又開口道。
“不著急,大司農先讓醫工看了再說。”
馮永擺擺手。
因為是馮永親自帶自己上門,又聽到眼前這老人乃是大司農,樊阿打起十二分精神,使出全身本事,望、聞、問、切,折騰了好久,這才轉過身來,跟馮永打了個眼色。
沒等馮永說話,秦宓就開口問道,“如何?老夫這病,你醫得醫不得?”
樊阿看向馮永。
“老夫外頭都已經起了靈堂了,早有赴死之心,你在這裡說開就是。”
秦宓催促道。
“樊醫工,你就照實說吧,無妨的,大司農看得開。”
對於這種已經有了死的覺悟的老頭子,馮永也沒有太好的辦法,隻得開口吩咐樊阿道。
“是,君侯。”
樊阿躬身道,“大司農的病,已是沉屙,若想根除,隻怕很難。”
秦宓聞言,卻是對著馮永笑道,“如何?老夫早就說過了,這個病哪有那麼容易治的?”
“沒有辦法嗎?”
馮永問道。
樊阿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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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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