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終究是要給的,給少了,讓吳人心生不滿,還不如不給。”
馮永搖頭。
當年劉備和關羽可不就是這麼乾的?
才和孫權平分完荊州,兩國協議墨跡未乾,誰能料到孫權就敢馬上摸刀背刺?
“他說要三千,我們就給三千,這……這未免也太多了,少給點!”
關姬大是不滿地說道。
廖化雖然沒有說話,但卻是暗中點頭。
不錯,現在是吳人有求於大漢,怎麼任由他們說多少就是多少?
當年先帝為了求得半個南郡之地,許給孫權多少地方?
這一回,好歹也讓吳國嘗嘗求人的滋味才對。
“三千確實是有點多,但我又沒說是一次性給。”
馮永狡黠一笑,“我們可以分批給啊。”
“什麼意思?”
“呐,其實我們不管給多少,怎麼算都是虧的。”
馮永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因為曹叡賤價賣給孫權的那一批戰馬,早已注定我們跟吳人交換時,要價不可能太高,甚至隻能比曹叡所給的價格還要低。”
要不然的話,孫權心裡肯定還是不痛快。
“所以既然如此的話,我們為什麼不從另外一個角度想辦法呢?”
說著,馮刺史的眼睛微微地眯起,臉上露出沉沉地笑容。
這種笑容在馮刺史臉上很少見。
但關將軍和張秘書跟隨馮刺史多年,自然知道這種笑容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小文和出現了。
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道:
“計將安出?”
“分期付款啊!”
馮永嘴裡冒出一個誰也聽不懂的名詞,“孫權不是想要三千匹嘛?我給他四千,讓他湊出個五千騎軍來。”
廖化一聽,頓時一驚。
隻是他終究是見過大風浪的,又素知小文和多謀,當下便強按捺住性子。
果聽得馮永繼續說道:
“不過這四千匹戰馬,我們沒有辦法一次性付清,須分四次來付。”
馮永一邊說著,一邊伸出四根手指頭,“我們也不要那什麼珍寶,隻要他拿其他東西來換。”
“吳人不是擅舟船嘛?那我就拿一千匹馬來換他的一批舟船。再拿一千匹馬來換一批能操船的船工。”
“我手底下還有兩批學生,一批送到吳國軍中學操船,一批到吳國的船坊學造船。”
“剩下的兩千匹戰馬,就當是學費了,那兩批學生什麼時候學成歸來,我就什麼時候交馬。”
五千騎軍,已經算是一支不容小視的戰力。
馮刺史就不相信,孫十萬會不動心。
再說了,漢吳為一家嘛,吳國求馬是為了伐賊,大漢學造船學操船,不也是為了伐賊?
彆的不說,就是從漢中到隴右的祁山道,每年往來的船隻就有多少?
你孫權不是說了:
“明珠珍寶之物,皆非所需,卻可換來馬匹,有何惜哉?”
巧了,我馮某人也是這麼想的。
我不愛錢!
我對珠寶也不感興趣!
我就想學造船,還想操船……
聽完馮刺史的打算,彆說是廖化,就連關將軍和張秘書都是目瞪口呆。
拿船換馬還可以理解,但換船工就有些讓人意想不到。
更彆說還要換吳人的操船之技和造船之術。
估計等那些學生學會了,都不知是到何時日了。
說不得,連關中之戰都打完了……
廖化素知馮刺史一向不大管事,帶著兒女出去玩的時間,遠比他處理政務的時間要長得多。
畢竟政務有秘書處,軍務有關索和手底下的將軍。
若不是現在涼州政事通達,百姓歸心,他說不得早就按捺不住地要勸戒一番了。
如今看來,馮明文單單以謀略而論,就已算是與龐統一般的人物。
瑣屑之事,怕是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以前光聞其名聲之盛,今日總算是親眼見矣!
廖化正在感歎,隻聽得馮永卻是轉過來對他說道:
“廖叔,我本欲開春後,前去居延郡,督察耕種之事,現在看來是不能成行了,怕是要勞累廖叔一番。”
廖化連忙說道:
“督察居延郡,不過州郡之事耳;接見吳使,乃是兩國之事。輕重有彆,小事交給老夫,大事則要君侯親勞。”
親眼看到連丞相都推脫過來的事情,被馮刺史輕而易舉地化解,廖化更是堅定了自己當工具人的決心。
唯一讓廖化擔心的,就是:吳人會答應嗎?
數日後,馮刺史在涼州刺史府的官廳,親自接待了不遠數千裡而來的吳國使者。
雙方就兩國長遠的友誼進行了回憶,同時對未來共同伐賊的合作事業進行了展望。
期間,陸瑁正式向馮刺史提出,以吳國所產的明珠玳瑁等珍寶,換取涼州大馬。
早有準備的馮刺史,也向陸瑁拋出了自己的要求。
已經四十多歲的陸瑁,恂恂儒雅,氣度不凡。
雖然已經步入中年,但仍然可以看出,他年輕時代一定是個美男子。
無論是行還是坐,皆給人一種從容不迫的感覺。
隻是這種從容不迫,在聽到馮刺史提出的條件後,就變成了氣急敗壞。
但見他猛地站起來,緊緊地盯著馮永:
“吾不答應!舟船之利,乃是我大吳國之重器,豈能隨意示人?”
“陸公,你這麼說就沒意思了,舟船之利是吳國重器,難道戰馬就不是我大漢的重器了?”
馮刺史坐在那裡,紋絲不動:
“蕭關一戰,吾能以兩萬破十萬,靠的,可不就是大漢的騎軍?”
“那如何能一樣?誰人不知,君侯麾下騎軍,大異於其他騎軍,吾聽聞,乃是君侯師門秘法所訓。”
陸瑁絲毫不示弱,甚至逼近一步,“在老夫看來,此等秘法,才是真正的重器,莫不成君侯也願意相送麼?”
“胡說!”馮君侯一聽這個話,臉色就是一變,提高了聲線,“沒有的事!”
“外頭傳聞,不過是人雲亦雲罷了,陸公乃是君子,豈能輕信這種流言?”
雖然他坐姿未變,但那下意識伸長的脖子,以及脖子上微微冒起的青筋,似乎都在表現出某種緊張。
雖然馮永的臉色變化很快被掩飾了下去,但又豈能瞞過陸瑁?
漢魏蕭關一戰,震驚天下,馮刺史麾下的騎軍,就是不想引人注意都不行。
前所未有的新式騎軍戰法,再加上以前關於馮永的傳言,有人得出這個結論,並不算稀奇。
再說了,張家與馮明文有交情,吳地誰人不知?
這一路前來涼州,陸瑁早就向張白詢問了不少馮刺史的有關事情。
一念至此,陸瑁就是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張白。
若是換了平日,他自然是不敢肯定這件事,但現在麼……
不好意思了馮君侯,吾在路上打探你的消息時,張白早就在無意中說漏了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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