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4章什麼叫集體的力量?
第1014章什麼叫集體的力量?
相對於在傳統上人口和城池都比較密集的關中南部和中部,關中北部的城池,就顯得稀疏多了。
粟邑不但是洛水邊上大縣治,同時還處於關中北部,這就更加凸顯出它的重要性。
作為關中北部少有的縣治,它又是大軍天然的集結點。
如果關姬真要從夏陽領軍出發,向西挺進的話,粟邑正是目的地之一。
若是向南進軍,她同樣要注意敵人會不會從粟邑過來,威脅她的側後方。
所以雖然粟邑離夏陽不算近,但卻是關姬必須要重點關注的位置之一。
郭淮從橋山上撤下來,僅在粟邑休整了一天,一天之後,關姬就已經知道了這個重要情報。
郭淮匆忙撤退,渾然不知自己被漢軍的探子和早年潛伏在關中的暗棋暴露了蹤跡。
持續滲透關中十餘載,關中對於大漢來說,如同篩子那肯定是誇張了。
畢竟司馬懿這些年,一直在加強對關中的控製。
但在司馬懿來之前,關中的各種交易一直紅紅火火,不少棋子就是在那個時候埋下去的。
除了極少數特殊人員,是由大漢直接派出去。
剩下的,一部分是遊俠兒,畢竟武林盟主的名頭不是蓋的。
平生不識馮郎君,縱稱英雄也枉然。
他們交遊廣闊,身手不凡,身份就是收集情報最好的掩護。
另一部分暗棋,則是當地土著,上至豪強,下至青皮,都有可能。
畢竟大漢財大氣粗,掏錢又極為爽快,平日裡不需要特意乾什麼,有事就打聽一下,沒事就照常過日子。
但凡膽子稍微肥那麼一點點,就敢拿這份錢。
還有就是像趙馬氏這種,當年跟馮刺史有過交易,曾把馬家祖籍扶風殘存的那點關係網交了出去。
關將軍能及時發現粟邑的郭淮,就是因為布置在那裡的暗棋被激活了。
“隻是賊人從橋山上下來,怎麼會走這條路?”
關姬微微皺眉。
趙廣迫不及待地說道:
“這還用說嗎?自然是怕我們斷了後路,所以著急去跟蒲阪津的賊人彙合,將軍,我們可不能讓他跑了!”
關姬瞟了趙廣一眼,手執長鞭,在橋山和長安之間劃了一條虛空中的直線。
“所以他為什麼不走秦直道?那不是更方便,也更安全?再說了,他撤下來了,薑伯約不就可以順著秦直道直達長安?”
薑伯約手裡有一萬多人呢,真要讓他衝到長安城下……
關姬眯起了眼睛。
長安城不但是關中的核心所在,同時也有可能是魏賊的大後方所在,必然屯積著大量的糧草輜重。
按戰前阿郎在參謀部的推演,司馬懿最大的可能,就是率領大軍駐紮郿城,阻擋丞相。
現在司馬懿主動放開橋山,讓薑伯維直衝大後方?
所以魏國大司馬已經被阿郎策反了?
“說不定司馬懿已經提前派人守在長安,所以才讓橋山上的賊人支援鮮於輔。”
趙廣解釋道。
關姬用力地握了握長鞭,手背上微微冒出青筋,這個家夥是想打仗立功想瘋了!
“司馬懿既然有能力派兵守著長安,為什麼不乾脆派這支守兵去支援鮮於輔?”
“非要讓橋山上的賊人去支援,不就意味著主動放棄橋山?司馬懿是被嚇傻了?”
“萬一司馬懿的大軍是在長安呢?”趙廣摸了摸腦袋,繼續開腦洞。
關姬終於壓不住火氣,手裡的長鞭直接就劈頭蓋臉地抽過去!
“司馬懿在長安,那橋山的賊人為什麼不直接去長安?去支援蒲板津,還不如去守武關呢!”
武關現在對魏賊不是比潼關重要得多?
在渡口已失的情況下,潼關這條路已經不安全了,武關已經關係到魏賊大軍的生死存亡也不為過。
趙廣被抽得嗚吱哇啦亂叫,又不敢躲,隻得抱頭叫道:
“將軍我錯了,將軍我錯了……請將軍示下……”
關姬恨恨地抽了他一頓,解了心頭的悶氣,這才回頭去看沙盤。
隻是思索了好一會,她自己也沒想出什麼頭緒。
但見關將軍突然吩咐道:
“拿參謀部的戰前推演給我!”
很快有參謀送上一個小箱子。
關將軍用專門的鑰匙打開箱子,裡頭放的,是一疊文件。
這疊文件裡,記錄著涼州軍參謀部在戰前所推演的各種可能性,以及應對的方式。
這裡頭不僅有單純從軍事的考量,甚至還有張小四等人從政治方向的考慮補充。
可謂是涼州刺史府一眾精英的智慧結晶。
這個箱子是由兩人以上的保密參謀相互監督,共同保管。
隻有關將軍或者關將軍上麵的人物在場,才能打開。
略過大部分文件,關將軍抽出最後一份,隨手翻了翻,想要看看參謀部對搶渡之後的推演,能不能有點參考性。
趙廣躲在角落不敢吭氣,帥帳裡就隻剩下關將軍翻閱文件嘩嘩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關將軍隨手把文件丟回箱子,低頭繼續看沙盤,突然開口問了一句:
“你們說,如果司馬懿在明知關中必失的情況下,他會如何做?”
沒有人能回答。
因為這個問題,關係到三州之地的得失,數十萬大軍存亡,乃至漢魏兩國的戰略力量對比。
彆說是帳內的其他人,就是關將軍自己,也顯得有些力有未逮。
不過……
此時的關將軍顯然不是一個人。
她的身後,是整個涼州刺史府。
她似乎早料到沒人能答上這個問題,所以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
“上策當以保存實力為先,以圖後計;中策是滯留關中,倚靠險地,以拖待變;下策,則是與大漢一決死戰。”
眼下的局勢已經很明顯了。
丟了河西的渡口,司馬懿已經注定徹底保不住關中。
但從目前的情況看,他似乎仍然沒有退出關中的跡象——要不然,橋山上的魏賊就不會出現在粟邑,而是直接退守長安。
二十萬大軍,不走沒有受到威脅的武關,而是走隨時處於對手威脅之下的潼關,除非魏國大司馬是真的被阿郎策反了。
所謂存地失人,人地兩失。
道理很淺顯,但不是誰都有做出這種決斷的氣魄,更何況司馬懿身後的曹叡,也未必讓他就這麼白白退出關中。
故依此推演下來,司馬懿極有可能就是采取中策:尋一可守之處,以拖待變,伺機扭轉戰局。
關姬的目光落在沙盤上,她招了招手:
“二郎,你且過來。”
趙廣聞言,頓時就是一個哆嗦:
“將軍,我剛才什麼也沒說啊!”
此言頓時讓關將軍再次捏緊了長鞭。
看到阿姊臉色不對,從小被毒打到大的趙二郎頭皮一緊,立刻閉嘴不語,乖乖上前。
哪知關將軍卻不是打他,而是拿起沙盤旁邊的小藍旗:“站對麵去。”
“哦,是沙盤推演啊,這個可以這個可以!”
打不成仗,拿沙盤推演一番,也算是解解饞了。
趙廣立刻歡喜地過去站好。
看著關姬拿著代表主力的藍旗插到長安這個地方,趙廣頓時叫道:
“阿……呃,將軍,你剛才不是說司馬懿不會在長安麼?”
“你閉嘴!”
關將軍喝道。
趙廣噤聲,下意識地摸了摸身上,合著剛才的鞭子白挨了?
……
“司馬懿不可能在長安!”一番推演過後,關姬拔掉小藍旗,徹底否定了這個設想,“再來!”
這一回,她把小藍旗插到最有可能的位置,郿城。
片刻之後,她眉頭緊皺,臉上微有意外之色:
“怎麼會?司馬懿難道真的不在那裡?”
對於這個推演結果,關姬有些遲疑。
畢竟長期以來,馮某人已經在關姬的心裡形成了某種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