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0章三路並進
第1220章三路並進
遠在潼關的馮永,自然沒有感受到陸遜的目光。
更不可能聽到陸遜內心的的呼喚。
此時的他,正坐著太師椅,雙手搭在椅子兩邊的扶手上。
連人帶椅靠著牆壁,藏在陰影裡,沉默不語。
從他這個位置,可以把僅一門之隔的作戰參謀室情況收在眼底。
作戰參謀室的人,一抬頭也能模糊地看到中都護的輪廓,卻是沒人能看清他臉上的神情。
參謀團連夜忙碌的大屋子,點滿了在魏國隻能是皇室和頂級豪門才能用得上的大蠟燭。
照得整個作戰參謀室一片通明,有如白晝。
中都護府的參謀團總部,在接到中都護的軍令後,一刻也沒有耽擱,從長安出發,僅僅是比馮都護遲一天時間趕到潼關。
參謀團的到來,終於帶來了馮都護最需要的整個戰局最新戰況——當然不可能是當日的前線戰報,但已經後方所能掌握的最新消息。
到來之後,他們沒有任何休息時間,就必須立刻根據眼下的戰況製定作戰計劃。
各種局部放大的地圖,倉促製成的沙盤,還有淩亂的文件……
作戰參謀們有的爭論得麵紅耳赤,有的時不時拿著本子對照地圖寫寫畫畫,有的嫌太熱,乾脆光著膀子,隻穿了一件背心……
薑維和柳隱也參與其中,他們正在沙盤上進行戰棋推演。
也不知是天太熱,還是太過緊張,兩人的額頭已經是細汗密麻。
他們身邊都有人在出謀劃策,或者查漏補缺,指出可能疏漏的地方。
製定作戰計劃不是隨意在地圖劃一下,大手一揮說大軍怎麼走就行。
而是要根據敵我雙方的實際情況,如兵力,糧草,等等。
再根據所掌握的地理情況,要考慮到哪裡會是可能的戰鬥地點,行軍路上會遇到什麼,如何處理,如何應對……
世事無常,戰事更無常,再好的計劃,也不可能把所有意外都能考慮進去。
但正所謂“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多算勝,少算不勝,而況於無算乎!”
考慮得越多,就能多出一分把握。
前方的戰況很不樂觀——不管是從目前掌握的消息看,還是推演出來的預後看。
參謀團不但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推演出最可能出現的戰況。
同時還要根據這些戰況,製定出對應的計劃。
時間緊,任務重。
不少人眼睛已經布滿了血絲,他們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眼。
但幾乎所有人都是喝了濃茶,沒有人想在這個時候睡覺,都表現得很是亢奮。
原因很簡單。
原本從一開始是無關緊要的高都之戰,現在已經演變成為了一場大戰。
而從推演的戰況來看,大漢與洛陽、河內魏賊大軍的決戰,很可能已經提前到來。
不知不覺,窗外已是露白。
公孫徵拿著一份文件,急衝衝地從穿過門,從作戰參謀室走到馮都護跟前:
“中都護?”
馮都護垂下去的腦袋,聽到聲音,下意識地立刻抬起來。
同時用力地把雙眼閉起來,再甩一甩頭,似乎是想把勞累甩出去:
“怎麼?”
“中都護,這是大夥整理出來的預案。”
公孫徵是隴西人士。
從丞相第一次北伐,攻下隴右,馮都護正式成立參謀團時起,公孫徵就一直是參謀長。
這些年來,參謀團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
大多都是進入軍中,擔任軍中軍官骨乾。
但公孫徵從來就沒有挪過窩。
在隴右時他是護羌校尉府的參謀長,到涼州就是涼州刺史府的參謀長,至於現在,則是中都護府的參謀長。
雖然都是參謀長,但含金量肯定不同。
平日裡,馮都護把握大方向,關將軍負責軍中主要事務。
但涉及軍中具體事項,如糧草調配,記錄賞罰,整肅軍紀,營地安排等等,還是要吩咐公孫徵去安排人手。
可以這麼說,如果關將軍是馮都護的隨軍長史,那麼張小四就是留府長史。
但關將軍時不時要領軍出征,所以公孫徵,就是關將軍不在時的長史替補。
沉甸甸文件壓在手上,很厚的一本。
馮都護隨意翻了一下,上麵的字比較潦草,估計是太過匆忙,沒有時間重新抄寫一遍。
看了幾眼,馮都護感覺眼睛更加乾澀了。
“不錯,讓廚子煮些好吃的,讓大夥吃補補身子,再去好好睡一覺。”
馮都護合上手裡的預案,吩咐了一聲。
身為主帥,他還要把他們做出的所有預案都要細看一遍,至少要對最可能出現的情況有個心理準備。
時間很緊,馮都護也很急。
但他再急,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因為手裡的兵力不足。
從草橋關調回來的兵力,仍在路上。
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長安正在抓緊時間運送一批糧草到潼關。
不過想來應該用不了太久,最多也就是五六天時間。
這個要感謝孝武皇帝。
因為孝武皇帝征伐匈奴時,因為渭水運力不足,於是就在渭水旁邊,另行開鑿了一條人工運河。
這條關中漕渠,西起長安的昆明池,與渭水並行三百多裡後,最後的末端,在東邊彙入渭水。
這條運河一直用到晚唐時期,現在已經消失,但被考古了出來,有興趣的可以去看《滻灞長歌》第三集)
渭水也好,關中漕渠也罷,雖不能行駛大江裡那些大船乃至巨船。
但勝在水流比大江大河平穩。
運糧運兵的船隻,又不是出去打仗,船小承載量不夠,那就用數量來湊。
再怎麼樣,也要比單純陸運強得多。
所以這幾天的時間,要做好隨時出征的準備。
“伯約,休然,你們二人留下來,我有話要說。”
天亮了,燈燭的陰影,就顯得有些淡了。
再加沒有人擋住燭光,一直藏在陰影裡的中都護,終於也可以勉強看得清模樣了。
一個晚上都極少說話的中都護,同樣是一臉倦容。
待眾人都退下,薑柳二人上前,行禮道:“中都護?”
“過兩日從長安運來的糧草估計就差不多了,你們二人,今天好好休息一天,明日整軍,後天出發。”
在後方給前線大軍籌措糧草這方麵,蔣琬一直是值得信任的隊友。
而不是像魏延那樣,是個豬隊友。
“出發?”
柳隱一怔。
“去哪?”
薑維眼睛一亮。
馮都護揉了揉額頭,語氣有些疲憊的有力無氣:“去函穀關。”
“函穀關!?”
“對。”
馮都護點頭。
實在是懶得起身指點地圖,反正這幾日以來,眼睛一直盯著地圖,兩人差不多也應該記個大概了。
馮都護所說的函穀關,自然是指秦函穀關,而非漢函穀關。
漢函穀關是孝武皇帝想要擴張關中地盤,於是把函穀關往東挪到洛陽門口。
所以漢函穀關雖也算是個關口,但更多意義上的,是行政地理概念。
相比於漢函穀關,更靠近潼關的秦函穀關才是真正意義上軍事險關。